
如果不是听课,可能我不会这么早知道恩平,因为它旁边的开平太出名了,对于我这个外地人来说,江门几乎就只是开平碉楼了。其他地方似乎都被碉楼的光影给掩盖了。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恩平也是碉楼成群,著名侨乡,更主要的是这里还是温泉之乡。

车子在高速路上闪电般飞过,两侧的良田与山峦飞快的后闪,绿树掩映之间不时出现几栋朱红的村落,渐近开平的时候,就特别留意高速旁边的碉楼,也许是我的眼神不太好,来回不过发现四五座而已,被我用手机拍下来的也只有两栋,模样看上去还不错。高速从赤坎经过,这是个古村(或者古镇),距离立国碉楼群非常近,是开平碉楼中的一张名片。当然了,我们这次出行不是为了旅行,看着高速旁高大的标识牌也只能兴叹两句而已。


车子继续疾驰,傍晚时分终于下了高速,恩平城区渐行渐近。群山环抱,绿水迎城,一方方波光闪闪的水池,一块块整齐的稻田,一座座清新的小别墅,这一切让我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极好,有点像风景画一般,田园而不失高雅。


恩平是一个建得很规整的小城,也许我们入城的道路便是城市的一条主干道吧,街道两侧虽谈不上高楼林立,但也是人来人往,路半还有一座熙春塔,淡黄色的塔身,塔下是一个小广场和公园,不少人在那里休憩。在汽车站的位置转至东风路,一直开到底,似乎又成了出城。道路两侧房子越来越稀少,绿树翠竹,青山池塘,渐渐增多。最喜欢的是那伴路而生的翠竹们,婆娑旖旎,可能这是伐竹子的时候吧,去的时候,看到有当地人在卖砍伐下来的竹子,有人成车的往外拉。也许这便是这里乡民的生活吧,一路上看到有乡民自己在盖房子的门楼头,院子是楔子一般的斜角儿,门楼也很小,这里的房子跟湖南郴州那边有点相似,山墙喜欢用二八墙,也不存在外粉刷的问题,自然的红砖色让乡民收拾的倒成了一道美不胜收的景儿。


路很长,也很弯曲,一些路段还很颠簸,前车荡起的灰尘飘荡在半空中,绿色的田野也失去了色彩,坐在大巴后座的人嗷嗷乱叫,一个个精神进展死死抓住前面的扶手,但屁股还是情不自禁地跟随着道路的坑坑洼洼跳舞。当然不会有太多人享受这个过程,走惯了大城市的宽阔道路,这种乡野小路已经不能得到认同了。但这条路倒是让我感觉很亲切,很像家乡小时候的路,一条路总有那么一段是很惨烈的路段,让所有经过的人都提心吊胆,灰头土脸。不过绝大多数路还都是不错的,看惯了都市的高楼大厦,我急巴巴地去看那些呼啸而过的青山绿树,农舍鱼池,它们有的已经破败了,屋顶已经露天了,三合土做成的大墙体依然硬朗地矗立着,有的房子还依然飘着炊烟,鸡鸭无忧无虑地在院子里散步,回家的孩子坐在家门口看着过往的车辆,眼睛中有种我已经不存在的好奇与天真。

那一坡欲流的翠啊,在晚风的吹拂下,显得更加春心荡漾了。我多想让车子停下来,站在青青的稻田里拍一张照片,好久没有站到田间地头去呼吸一下泥土的芳香了。小的时候,麦田里,玉米地里,油菜田里,没有自己不爱去的,在并不齐整的田埂上扬着小手幸福地跑着、跳着、喊着,也许我的兴趣点只是前面的一朵野花、花间的一只蝴蝶、从地间蹭蹭而过的野兔子,我就那么兴奋地追着,那就是我的童年,有一半时间是在田间地头摔打摸爬的。那一湖青湛湛的池塘,如同美丽的织女,用巧手将天上的世界描画下来呈现给人间。静静的云朵飘在青山的腰际,古老的祠堂少去了曾经的辉煌,却还已经在池塘前娓娓道说着属于一个家族的记忆。从乡间小路走来的小姑娘,如池水般明媚的眼睛闪过那份无邪的天真,在池塘旁边的菜地里,不慌不忙地摘菜。


吃过晚饭,夜幕已经扯下来了,廊道里的红灯笼已经亮起来了,两边的池塘和青山变得黑漆漆的,不过一点也不感觉有多寂寞,坐在走廊的石凳上,听着满耳不绝的虫鸣。这是多少电影中最唯美的画面啊,如今我不需要花一分钱便可以拥有着一份独属于我的美。不觉地,我离开这个虫鸣的农村已经很久了,也已经听不出这些虫子到底都是什么虫子了。小时候的夏夜,没少躺在屋顶上数流萤,也没少跟着小伙伴一起去小树林里捕蝉逮蜻蜓,更没少躺在池塘边的老柳树上听蛙鸣。而这一切都已尘封入梦了,只会在某一个犹如当下对景儿的情景下一股脑的重现出来。


枕一床虫鸣安眠吧,我居然睡得格外地香,也许那是一种很久违的味道吧,童年的味道。听了一天的课,车子又踏上了归程,同样的路,同样的兴奋,满车都已经困倦了,我还依然挑着窗帘把眼睛贴在玻璃上,不想错过这飞驰而过的乡野。








——写于2012年5月13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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