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江而摄的合江楼,也称得上“层台(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翔(流)丹,下临无地。”
海山葱茏气佳哉,二江合处朱楼开;蓬莱方丈应不远,肯为苏子浮江来。
江风初凉睡正美,楼上啼鸦呼我起;我今身世两相违,西流白日东流水。
楼中老人日清新,天上岂有痴仙人;三山咫尺不归去,一杯付与罗浮春。
——苏轼《寓居合江楼》

辛卯年十月一日,李子登于斯楼。秋风瑟瑟,波光粼粼,朱楼雕梁画栋,飞檐料峭,勾心斗角,屹立于西枝江与东江汇合之处。这是一座朱粉色清代官式建筑,当然也是一座仿古建筑。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合江楼是岭南三大名楼之一,与广州镇海楼、肇庆阅江楼并称,只是它的历史在建国大业的时候已经终止了,1959年开城阔路的新一轮建设中,仅剩下的城门也被拆除了。
合江楼是惠州城七座城门中的一座,小东门,但却是最有名气的一座。原因很简单,这是名人居所。公元1094年10月2日,一位文坛巨匠被贬南下,他极为颓废、消沉地来到了惠州府城。虽然他已经是个贬官,但毕竟文笔非凡,知府大人仰慕其文采,破例让他在这座合江楼上寄寓。当年的合江楼是惠州府的一座馆驿——皇华馆,按常理,这位贬官没有资格住。但知府大人这个破例之举,也许只是出于他个人的喜好,也许是他跟这位贬官惺惺相惜,政治意见相同等等,他应该不会想到,这位贬官为这座楼,这座城带来了千百年享之不尽的财富。

苏轼的《寓居合江楼》被雕成了巨大的屏风,就放在二楼进门的大厅内
这位贬官便是苏轼,大名鼎鼎的坡爷。真的很庆幸,我只比他提前了一天到了这座楼头。当年的合江楼在今楼的西北方向、西枝江的东侧、文笔塔之后,它是惠州府的一座小城门,城门前文笔塔俊秀而寓意美好,东新桥和古码头迎来送往年年进城科选的读书人。那时的东新桥也是一座浮桥,今天已经换身一座沟通东西的大动脉了。古码头还在那个位置,只是已经很少人问津了,因为知道它的已经太少了。合江楼也迁移到了新东新桥的西侧两江汇合之处,高大雄奇,颇有滕王高阁的风范,与当年下为城门,上为两层阁楼的合江楼已大不相同了。不过,来这里凭吊的人依然很多,因为有坡爷的精神在,有坡爷的地方,一定会有仙气。

开始登楼,是否可以看到隔江的文笔塔
今天合江楼正好处在两江汇合的舌尖位置上,站在楼头上,独倚栏杆,东江水悠悠荡荡,西枝江则有些潺潺绵绵,同时这里同样是泾渭分明,西枝江水浊,东江水清,汇合处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那条界限。西枝江上有不少成片成片圈养的水葫芦,不用想这是一条污染深重的河,有关部门正在用水葫芦挽救它的水质,江中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正在辛苦的劳作,将水面上零散的水葫芦一一打捞上来。西枝江的方向是惠州的老城区,沿江是一组岭南小阁楼建筑,看上去已经历了不少的风雨。楼东面和南边现在已是废墟场了,看来是惠州当下着力改造的地区,一幢灰色的仿古建筑群正在合江楼后站起,透过废墟与高楼的缝角,看到东边不远处的马路边上有漂亮的骑楼,这是近代岭南商业发展的见证着,在广州、佛山、东莞等地都保存着大量的骑楼街道,尤其是广州的中山路上,虽不及岭南园林更让人亲近,但这种地方特色很浓厚的建筑依然能打动过路的看客。而东江的北岸,就是惠州的新城区了,看上去很整齐很漂亮(第二天早晨也证实是这样子的),摩天的大楼林林总总,优美的绿地将那里环绕的如同仙境一般。

不过,嫁接而来的合江楼已经很难感触当年苏子登楼的感触了,也许只是我自己的才疏学浅的问题,“层檐画栋接遥天,杖履登临有昔贤。”我不清楚为什么当时没有在原址上重建而另择他所。我相信在惠州历史的长河中,合江楼、文笔塔与惠州城是密不可分的,都是一个文化符号,它们在像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昭示着文化的内涵和读书的意义。今天的朱楼虽然高大了许多,但与惠州古城的分离则犹如没有根的大树,再多的绿叶也不会有长久的摧残。
末了,以清嘉庆六年(1801),宋湘写下《登合江楼即用东坡先生寓居韵》诗结尾吧,去回忆一下那梦里的合江楼,那梦里的惠州城:
朱楼带水何悠哉,荒荒万点青山开。
此是东坡一杯处,聊复一中披襟来。
江上新诗吟信美,楼中老人呼不起。
白鹤峰前一片云,东新桥下千年水。
千年流水无故新,代代乡人望古人。
为问罗浮真一酒,何似云安鞠米春。

东江北侧的新惠州
在建的高层

西枝江上的水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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