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二)(《郁闷——晨晖心理咨询档案》)
(2008-07-03 17: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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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您说了这么多,就为了解梦?严格来说,这不是我的服务范围。”
孟琳:“可这个恶梦让我很烦,它跟真的一样。”
Z:“心理学认为潜意识是梦的编剧和导演,梦是潜意识的产物和作品,是情绪化的。所以人在梦境中很难保持复杂的理性思维。”
孟琳:“别用这么多专业术语行吗?”
Z:“对不起,直白的讲,人在梦中的行为绝大部分是情绪化的,这些行为也都直接说明了情绪。”
孟琳:“那么你给我说说,我的梦说明了什么情绪?”
Z:“您的梦里有三个明显的情绪点。首先,您发现了丈夫偷情,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制止,而是喝问那个女人是谁,行为在次序上不合逻辑,您只关心第三者的身份,说明偷情本身并不令您意外,您似乎知道事情早晚会发生,这是焦虑;其次,您用一件东西砸在您丈夫身上,偏偏没有效果,这说明了您在平时就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对丈夫都构不成威慑力,感到无能为力;最后,您想制止他们,这时并没有什么束缚您,您却无法动弹,其实是您的潜意识不让您在梦里冲上去,这说明了一种内心的畏惧。您在现实生活中有这三种情绪:对丈夫有可能发生婚外情的焦虑,对此感到无能为力,而且您还畏惧着什么东西,这种畏惧甚至令您不敢采取某些行动。”
孟琳若有所思,说:“焦虑,无能为力,畏惧?三种情绪……”
Z:“情绪是真的,而内容……梦境成真人人都经历过,不过只可能是细节重现。”
孟琳:“什么叫细节重现?”
Z:“梦里的某个细节有可能真的会在现实中发生,比如您丈夫说的那句话就是,这让我们感到自己似乎能够预知未来。但实际上,这和梦的真实性没有任何关联。”
孟琳:“难道说,这并不预示着那个女人存在?”
Z:“没有面孔,说明即使在您的潜意识里,她也不是一个确切的人。”
孟琳很肯定地说:“不,明明有这个人,我其实知道她是谁。她在梦里没有面孔是因为我还没有见过她。”
Z:“您是说那个发短信的女人?”
孟琳:“是的,就是她。”
Z:“为什么这么说?您提到的那两条短信并不能说明什么。”
孟琳:“还要怎么说明?我丈夫为什么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这明明就是在约她。”
Z:“也可能是约她取个什么东西或者在什么文件上签个字。”
孟琳:“绝没这么简单,那个女人过去经常在夜里两、三点钟给我丈夫打电话,我认得那个号码。”
Z:“我能不能问一下,您的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孟琳:“他是个商人,贩卖各种石头和玉器。”
Z:“石头?”
孟琳:“比如戒指和耳坠儿上用的翡翠,或者手镯。”
Z:“这东西一个手提箱就可以装很多。如果那个女人帮您先生带货物,那她无论是坐飞机还是火车,经常在夜里到北京就是正常的。”
孟琳:“您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反驳我?”
Z:“别生气,我只是提出一个逻辑上成立的解释,让您了解自己的推测未必就是事实。”
孟琳:“就算不是这个女人,也会有其他人的。我先生现在对我喜怒无常,已经很长时间了。”
Z:“是这样?谈一谈您的先生。”
孟琳:“怎么说呢?他有点粗,或者说并没受过太多的教育。当初恋爱的时候,我就是因为看他憨憨的,就接受他了。那时候年轻,想得简单,觉得只要人靠得住就行。结婚以后才发现,他人倒是挺实在,可就是和我一直不太搭调。而且他的玩儿心很大,经常回来很晚。”
Z:“他应酬多吗?”
孟琳:“多,但是他平时接触的人我不喜欢,胡同串子那感觉你知道吧?所以他的应酬我从来不参加。我们说话不多,我的想法他听不大懂。后来弄得我都不想和他多说话,经常的有事儿就给他写个纸条什么的,也省得吵。”
Z:“但是您又告诉我,正在努力做一个好太太?尽管夫妻之间不融洽。”
孟琳:“他过去虽然有点儿粗,但一直对我很好,话不多,但是很宠着我,也知道让着我。只是最近两年来他变得不可理喻,有时还行,但大多数时候非常冷漠。我希望做出弥补。”
Z:“稍等!您说到弥补!弥补什么?”
孟琳:“……”
Z:“您说他最近两年变了,是不是两年前发生了什么?”
孟琳:“其实开始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当时有几个同事没事儿就排挤我,我烦,我需要有人帮我出出主意。我就和我丈夫谈这事儿,希望他给我些建议,哪怕就是听我唠叨唠叨,安慰我一下也好。你想想,一个女人这时候还能找谁呢?他开始也听,但总是不理解我面对的状况,我说多了他就烦。”
Z:“您先生和您的看法在层次上有差异,所以他无法满足您这个需要。”
孟琳:“是的。反正他最后总是一句话,让我干不了就不干了。这让我觉得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Z:“孤立无援?”
孟琳:“大概是吧!他弄得我当时情绪很坏,特别需要和人谈谈。”
Z:“这时……有个人在您的生活中出现了,是这样吗?”
孟琳:“是的。不过你别误会,只是我的一个男同事,经常听我抱怨,给我点儿建议。”
Z:“好吧!一个男同事。但是,您刚才的用词是『弥补』,如果仅仅是误会,那么您就不必向丈夫『弥补』,而只需要向他『解释』。一般我们对自己的错误,才会自然而然地用『弥补』这个词,也就是说,您自认为有些什么地方不妥。”
孟琳:“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最开始,我和那个男同事之间真的只是吃吃饭,打个电话,但是后来……我和那个男同事都有点……。”
Z:“相互都感觉有点不一样了,是吗?”
孟琳抿了一下嘴唇,终于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就强调:“我和那个男人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Z:“请您原谅我这么问。是『没』发生,还是『没来得及』发生?”
孟琳眼圈红了:“你知道吗?你很刻薄。”
Z:“对不起,有些东西回避不了,因为这很可能就是关键。”
孟琳深呼吸,整理了一下情绪,说:“好吧!我告诉你……”
(孟琳家,两年前的某个晚上。)
十点,门在黑暗中打开,孟琳走进来,借助楼道的光线摸索着门廊的电灯开关。
“玩得挺开心?嗯?”安华的声音在一团漆黑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他背对着门坐在沙发上,缓缓地问刚进门的孟琳。
孟琳一惊,赶紧打开灯:“你回来啦!”
“晓琼走了?你也不请人家上来坐坐?”安华没回头,兀自摆弄着手机。
“呃……是,她嫌咱们楼下停车麻烦,放下我就走了。”孟琳敷衍着,弯腰换鞋。
“那她是不是还安排了一个小白脸送你到楼下,还殷勤地替你提着包?”安华不紧不慢地说完,回头逼视着孟琳的眼睛。
孟琳的动作猛地定住。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安华的脸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那小子,是谁?”安华一字一顿,继续问。
“是,是晓琼的朋友,顺路送我回来的,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孟琳的心跳急剧加速,不敢看安华的眼睛,别过脸放包,但嘴里依然试图掩饰。
安华突然吼起来:“扯淡!你进门前十分钟我刚和晓琼通了电话,人家两口子正在京津塘高速路上开车呢!怎没把你送天津去?”
孟琳瑟缩着,说:“你不要这么喊?”
“你费什么话?那小子是谁?”安华站起来,几步疾走到门口,盯着孟琳问。
孟琳吓坏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你、你别生气,他就是我一同事。”
安华霍地把自己的手机举起来,让孟琳看清手机的屏幕,用手指点指着孟琳大声质问:“狗屁同事!这是在你手机上找到的,他每天上班就是为了闻你身上的香水味儿吧?”
『别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你今天搽的香水很特别!凯。』孟琳看着眼前这条短信,不禁手脚发麻,感到晕眩。
“你误会了,他真的就是我们一同事,没事儿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因为恐惧而浑身发冷,孟琳尽力地解释着。
“编!接着编!”安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拍。
“最……最近我工作不顺利,跟你说过的,他…他就是挺理解我的,有时候帮我出出主意。”孟琳急得想哭,结巴了。
安华坐在沙发上,前顷着身体,对孟琳狠声说:“哦?这个叫什么凯的理解你!看来他挺热心呀!是不是我得谢谢他?我每天累得跟驴一样,给你住四室两厅的房子,给你买你喜欢的衣服,好让你有力气找个小白脸来理解你,闻你身上的香水味儿,然后晚上10点才送你回家,送你回来骗我!”
孟琳站在门口,靠在墙上哆嗦着小声埋怨:“可我有麻烦,和你说你又不理。”
安华又一次被触怒,站起来几步走到孟琳面前,面对面的大声反击:“是呀!我素质低,我没给你出主意,没有别人会讨好你。你给我听着,我是没上过大学,但我不笨。”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瞪着眼睛指了指簌簌发抖孟琳说:“那个叫什么凯的孙子很喜欢你的香水,对吗?”
砰的一声,安华摔门而去。
(《梦魇》选自《郁闷——晨晖心理咨询档案》,雷明著,华夏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