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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舞(二)(《郁闷——晨晖心理咨询档案》)

(2008-07-03 16:13:21)
标签:

心理咨询

案例

情感

分类: 我的心理咨询案例

三人舞(二)(《郁闷——晨晖心理咨询档案》)

 

            三  人 

 

                          3

 

Z:您好,女士!

佳琪:你好,你就是Z?

Z:我就是。您找我有什么事?

佳琪坐在那里,很文静:杜岩介绍我来的。

Z:杜先生建议您来的?那么您应该是……?

佳琪:我叫佳琪。其实用不着他建议,我自己早想找人聊聊了。既然杜岩把什么都已经告诉你了,而你看上去又显得比别人专业点儿,那就干脆找你好了。

Z:原来如此。您想聊些什么?

佳琪:我想你帮我解答一些问题。

Z:尽管问,只要我能回答您。

佳琪:他为什么要我送他妻子去医院?他明知道这会让我不好受的。

Z:站在您的角度上,这是挺让人难以接受的,不过换个角度看也许就是幸福。他这么做,因为他信任您的感情,他视您为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托付的人,并且认为您会给他必要的理解和包容。

佳琪冷笑:你倒是会替他开脱,我应该相信这些漂亮话吗?

Z:您已经为杜先生支付了10年的感情和青春,您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这些话吗?如果您不相信他的爱,您怎么解释自己这10年不求回报的付出呢?

佳琪:……(沉默)

Z:回忆一下过去的10年,那些只属于你们的点点滴滴,相不相信您看着办。或者您其实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有点气不过。

佳琪:不求回报的爱一个人,到底有没有错?

Z:没有!

佳琪:那为什么我会痛苦?

Z:因为不要求别人的回报,自己就会独自承担多一些。在不求回报地付出爱时,往往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或者注意到了,却还不够具体,轻率地以为自己应付得来。一旦这些需要独自承担的东西越来越具体,非常真实的摆在面前,您发现孤木难支的时候,就痛苦了,或者叫悔不当初。

佳琪:独自承担的东西,是什么?

Z:您现在需要什么?就是那些东西。

佳琪:……(沉默)

Z:我猜猜,您不愿意承认一些东西,对吗?

佳琪:我不愿意承认什么?

Z:您不愿意承认,面对生活的具体压力,您对感情或爱情的期待正在一点点地坍塌,很难保持10年前的阳春白雪。想在爱情上不要求别人的回报,一时容易,一世难!真实的生活,是属于下里巴人的。

佳琪:下里巴人的生活?

Z:这其实很好理解。您爱了杜先生10年,今年32岁,眼下就有一个很下里巴人的抉择等待着您,要不要孩子?如果不要,未来也许会孤老一生无人陪伴;如果要,和谁要?杜先生有女儿,杜太太也有,您没有。

佳琪:……你所谓的这种下里巴人的抉择,还有吗?

Z:另一个,您拥有爱情,却经常只能自己一个人睡双人床,也许永远不得不这样。夜深人静时,有些痛苦不足为外人道吧?而且我想,来自您父母的压力,正在随着您的年龄一起递增吧?

佳琪的眼圈发红:继续,还有吗?

Z:还有,杜太太也许知道了一些你不愿意她知道的事。很可能,我是说可能,杜太太一旦要和您翻脸成仇,您就不得不面临着一个灵魂深处的抉择。

佳琪点点头:你说下去。

Z:是继续做个善良的人,用退让来牺牲自己,保护自己所爱的男人的平静生活;还是做个强横的人,用感情要挟杜先生,从而掠夺一个并不坚强的女人的男人,同时拆毁一个7岁女孩的完整的家。这两种选择对您来说,一个痛苦一个残忍。

佳琪惨惨地一笑:很好!你说的很好!不过杜岩说错了,你不刻薄,而是刻毒。

Z:您和杜先生都说错了,刻薄的不是我,是生活本身。我说的只是很简略的、显而易见的东西,还有很多更细碎的东西等待您抉择。这些东西本来散落在生活的各个角落并不那么起眼,现在却随着杜太太的醒悟而在同一天涌到您面前。一旦您和杜太太的对决开始,这些问题都会在一瞬间见分晓,您自然难以招架。这就是您忧心忡忡的来源了。

佳琪:有时候我很奇怪,其实我经常意识到这些问题,为什么我会忍了这么久?

Z:您的忍耐说明了您的善良和孱弱,不忍心伤害别人,不忍心面对这些很现实的矛盾。明知有些东西必须选择甚至放弃,却在爱情的麻痹下得过且过。

佳琪快速用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眼泪: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继续麻痹下去?如果她不能容我,我就做一个强横的女人好了。凭什么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承受呢?

Z:这算是一种解决方法,而且人的本性的确可以在面临危机时被暂时压制,但本性就是本性。

佳琪: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Z:您手里有一把刀,攥了10年都没有亮出来,这说明您是个本性善良的人。如果您稍微狠一点儿,您都不会隐忍这么久。所以您和杜太太之间的对决一旦开始,无论胜败都不是您的解脱,而是您自我谴责的开始。坦白说,您的赢面并不小,但您即使让杜太太出局了,自己的良心能得到安宁吗?杜太太如果离开杜岩,承受的打击可绝不仅仅来自感情。您可以为了感情暂时压制自己的善良,但您的善良会在您胜利之后回来,天长地久地对您展开心理清算。

佳琪的眼圈又一次发红:可是,我顾忌这些,那我自己怎么办?

Z:恐怕您不得不顾忌,因为小星存在。

佳琪一震:小星?

Z:小星7岁,懂得的东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她是杜岩的独生女,杜岩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东西或者任何人而离弃她。您认为,哪一种男女之情能和父女之情对抗?即便是杜岩离了婚,他也会因为小星而不得不和杜太太保持联系,换言之,杜太太将永远存在于您的视野之内。即使您在PK中获胜,您也会目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怎么让父女分离、夫妻怨恨,这种折磨永无止境,除非您放弃自己现有的评价标准,让自己变成自私自利的铁石心肠,就像那种惟利是图的悍妇一样,您做得到吗?

佳琪喃喃的:…….我可以接纳小星一起生活,为了杜岩。

Z:哦?即使一切如愿,那么小星也早晚会长大,您有多大的把握敢在小星18岁以后直视她的眼睛?

佳琪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了,崩溃一般:……因果和报应?

Z:如果您是个残忍一点儿的人,我不会和您谈这些,而且您也许早就决断了,根本用不着和我交谈。正因为您善良而孱弱,我才必须提醒您,一旦您做出了决定,就要面对很多延续终生的困扰。

佳琪努力止了止泪,但失败了:你是在暗示我放弃这段感情吗?我所有的青春都在这段感情里,这代价太大了。

Z:我没有暗示您任何东西,我只是在试图延缓您在焦虑下做出错的抉择。杜先生说您最近惴惴不安。我担心您很可能因为躁动而蠢蠢欲动,在焦虑下的抉择往往是错的。

佳琪:即使我可以,林莉也不会。

Z:未必!通过杜先生的转述,我认为以杜太太的个性,她不会轻率。个人估计,您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佳琪眼睛亮起来:一动不如一静?

Z:毕竟,您并不是杜太太面临的第一个女人。我倒是劝您考虑一下别的。

佳琪:考虑什么?

Z:在您和杜先生的感情中,『名无实,实无名』,您选哪个?这个问题,10年前您就应该考虑。

佳琪颓然:我本来也没有名份,又心慈手软,还用得着选吗?

Z:那不妨考虑考虑『实无名』,32岁了,不是吗?

佳琪:我过去10年真的没在乎过这个,可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俗套。难道我真的天生是个坏女人?

Z:绝不。22岁的女孩,大部分都是爱情的理想主义者。那个年龄的女孩遇到一份感情,能从结局出发进行考虑的没有几个,这是单纯不是坏。她们一旦陷在感情里,能和感情讨价还价的也没几个,这就更不是坏了。

佳琪啜泣着点点头:谢谢你这么安慰我,但我无论如何都对不起林莉。

Z:对不起杜太太的不是您!

佳琪愕然:那是杜岩对不起林莉?或者……杜岩对不起我和林莉两个人?

Z:感情的事值得谈论对错吗?讨论出是非曲直,对结果有什么实质意义吗?很多人陷在和您类似的麻烦里,他们总是习惯主张事情『应该什么样』,但事情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至于他们认为事情『应该什么样』才对,也许在道义上成立,但在道义上成立的不一定都是有意义的。

佳琪:那好,我问你一些有意义的,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Z:我建议您和杜先生讨论一下,作为他实质意义上的另一位妻子,他不能给您法律名义上的保障,那么他能给您什么。另外您不用这么焦虑,您不一定有和杜太太对决的必要性,转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4

 

昆玉河畔,杜岩和佳琪郁郁寡欢的坐在露天酒吧的阳伞下,彼此的心境恰如北京被污染的天空一样阴霾。

“她依旧什么也没和你说吗?”佳琪心不在焉地用茶匙搅动着眼前的咖啡,散漫而忧郁地问。

杜岩凝视着她,声音充满着温柔:“她什么也没有说,也许真的是你的敏感。佳琪,开心点吧!”

佳琪苦涩地一笑,把身体靠在椅子里,微微地眯起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带给自己欢乐和忧愁的男人,眼神里带着怜爱和满足:“亏你自诩荒唐!岩,你其实对女人很迟钝,天真得像个孩子。换个男人我会觉得他是装傻,不过你傻起来,我知道是真的。”

杜岩莞尔,困惑地皱皱眉,笑得有点尴尬。

佳琪呷了一口咖啡,整顿了一下情绪,正色说道:“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和林莉基本上无关,但我需要和你商量。”

“这么严肃?”杜岩诧异了一下,随即认真起来。

佳琪淡淡的说:“我们在一起10年了,我作为一个女人,把我所有的青春交给你,从来也没后悔过。这10年你照顾我又照顾林莉,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我知道你尽了力,换个别的男人都未必能坚持下来。我一直在想,一个女人一生能要求男人什么?在法律上我不是你妻子,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其实就是你妻子,和林莉一样,甚至还要优先。”

“你不会是要离开我吧?”杜岩坐直了身子,双手抓住椅子的扶手,神情紧张起来。

佳琪平静地笑了:“瞧把你吓得,不是!我32岁了,在我的青春岁月里我得到了爱情,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很满足。我不打算离开你再去找个什么男人凑合下半生,那很累,也很委屈自己!”

“难道你要我和林莉离婚?”杜岩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无措。

佳琪摇摇头:“也不是,都跟你说了和林莉没关系。她是个好人,这对她不公平,对小星更不公平。如果林莉要我走开,我就从她的视野里走开,但我依然会在她的视野外爱我喜欢的人。她可以赶走我,但我不会被她剥夺我的感情。”

杜岩鼻子发酸:“佳琪……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心里难受,事情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要个孩子。”佳琪顿了顿,及时伸手制止了杜岩插嘴的企图:“我想和你要个孩子,随我的姓,是我自己的孩子。好在我事业还不错,即使你不方便,我也可以自己把孩子抚养得很好,你甚至可以不在出生证明上签字。我过去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今天我希望你能满足我做母亲的愿望。只有一点,私生子属于计划外生育,需要交纳昂贵的社会抚养费才能够上户口,这笔钱我要求你和我分担。我只要求你做这么多。”

杜岩瞠目结舌:“你……我会做到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但是你怎么和你父母解释这个孩子呢?”

佳琪的泪水滴落,声音有点哽咽:“我父母远在威海,10年来他们早就接受了我独身的选择。我到时候把孩子带回去见他们,就说是我收养的好了。”

杜岩感到一阵酸楚,眼眶发热。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佳琪身边,把她揽在怀里:“我这辈子欠了你多少,我知道,天知道!”

在此同时,几十米外的一辆出租车上,林莉的泪水也滑过了脸颊。虽然她听不到丈夫和佳琪的谈话,但丈夫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用手帕捂住嘴,默默啜泣着摇上了车窗,心里的疼痛使她靠在车的后座上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对司机说:“开车。”

一回到家,林莉就开始不停的洗洗涮涮,内心的愤懑令她坐卧不安,她似乎感到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能略微舒缓这种尖锐的痛楚,不然会疯掉。厨房收拾干净了,地板清扫干净了,甚至连卫生间的抽水马桶都擦过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的林莉失神地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垂泪,手里却依然在机械地擦抹着一个CD盒。
“这回亲眼目睹,还不信吗?……他们果然是那样的!……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杜岩纠缠在一起的?……肯定有好几年了!我怎么就没意识到呢?……我意识到又能怎么样?……”胡思乱想中,林莉蓦地想起,自己手里的CD居然也是佳琪送的!她只稍稍愣了一下,就猛地把CD盒掷在地上,然后终于用双手捂住脸,“嘤”的一声哭了出来。

良久,收住了哭声的林莉又忍不住打扫起那一地狼藉来,虽然也在心里暗骂自己窝囊,但作为一个年届40的母亲,她毕竟还得为女儿保持这个家的整洁。在一片片地捡起CD时,林莉意外地发现若干CD盘中夹着一张名片——『北京晨晖心理咨询公司』。

 

【继续阅读】:三人舞(三)

 

三人舞(一)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三人舞(二)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三人舞(三)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三人舞(结局)(《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梦魇(一)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梦魇(二)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梦魇(三)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梦魇(四)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梦魇(结局)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交际花(一)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交际花(二)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交际花(三)  (《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交际花(结局)(《郁闷—晨晖心理档案》)

嫁个有钱人(一)    (《说出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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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本能(一)      (《说出我的秘密》)

死亡本能(二)      (《说出我的秘密》)

死亡本能(结局)    (《说出我的秘密》)

 

(《三人舞》选自《郁闷——晨晖心理咨询档案》,雷明著,华夏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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