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到处都是诗和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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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近期新诗作 |
寻诗问禅,在行旅中发现
2013年的岁末,人民日报副刊发表了几位作家约稿,请他们讲述各自的“2013”故事。其中,海南作家蒋子丹写了一篇题为《去读诗吧》。文章一开头就写到:“读诗之于我,是一种很奢侈的事情。”作家尚且如此,在这个阅读日趋碎片化、鸡汤化、趋同化的时代,读诗之于当下的芸芸众生,更是一种奢侈的事情。
有冷就有热。被作家描述为碎片化、鸡汤化、趋同化的时代一个阅读标志,是有关禅的内容却异常地热。禅的故事、禅思录、一日禅频频出现在我们的微信、微博上,成为一种非常奇特的文化景观。
2013年的岁末,文友少木森的故事,是又出版了一本新书《福建:诗与禅之旅》。初翻该书,觉得有三个特点:诗与禅的结合,在行旅中发现,全写福建也写全了福建。
暂且不论书的质量,单凭创意,就值得肯定。我国一年出版41万种图书,出版一本新书并不稀罕,出版一本好书也不容易。在这样情形下,既不想滥竽充数忝列一册,又不能为一时尚难以抵达的高度而止步,最好方式是出一本有特色的书。书商之所以与少木森合作,看上《福建:诗与禅之旅》,我想大概也是创意。对于少木森而言,能够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愿望足以欣慰!出版这样一本立足福建本土的诗书,是少木森多年的梦想。他说,多年前,我给自已立了一个小小心愿:每到福建的一个县区,就为这地方写一首或一组诗!嗨,我还真做到了,共写了139首诗,恰好写全福建的九个社区市的85个县区。人贵有想法,又肯付出努力,最终得以实现,这是太让人高兴的事!少木森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回想起来,似还可以为自己得意一下——哈,看来,我还算是一个有点儿恒心的人!”
据说少木森从1985年开始修炼坐禅,由此可见他对参禅、悟禅的功力。坐禅不仅让少木森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孜孜不倦地到投入文学创作中,《福建:诗与禅之旅》是他第16本书,而且在中国文坛上独树一帜地诠释了现代禅意诗的概念,成为现代禅意诗的领军人物之一。
我国是个诗歌大国。从《诗经》到楚辞,从汉乐府到唐诗宋词元曲,三千多年来,中国诗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诗体变更,造成了一度又一度的诗歌繁荣,耸立起一个又一个的经典高峰。较之诗歌,禅宗兴起晚矣,大约在唐代中期。
大多现代读者认识禅宗,是缘于一个以茶参禅的故事。两位禅师,身居南北,却以“吃茶去”的机锋接引弟子,垂范禅林。把精深奥妙的佛法禅理简练成一杯茶,把从容、超越的生命境界淡定成一杯茶,为后世得出“茶禅一味”的结论。
既然是“禅茶一味”,也就有诗禅一致。诗情、诗思与禅趣、禅机互为交融,成就了禅诗。在我国古代诗歌遗产中,禅诗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所谓禅诗,是指宣扬佛理、禅机或具有禅意禅趣的诗。自从佛教在汉晋之际从印度传入,这类诗歌就应运而生,迄今留下大约有3万多首,许多优秀禅诗至今仍在传咏。比如“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对于什么是禅宗文化?我向少木森请教,他为我发来了《禅的哲学意味与诗意》简明讲稿。少木森不仅修禅,写禅,还讲禅。对于一两万字的讲稿,我心生敬畏;对于禅宗的核心思想,我更倾向于丹老师的解释:“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这与诗歌中的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意境,有相通之处。也只有把握了禅与诗的关系,我们才能更好地解读少木森的禅意诗。
对于《福建:诗与禅之旅》,少木森也坦言:“我这样说禅,我心中总不免有点虚虚的。其实从选编《少木森禅意诗精选精读》开始,我心中就有这样的疑问拂之不去:我写的这一些诗是禅意诗吗?”
到底什么是禅意诗?少木森素有探究,先是将禅诗分为“禅理诗”与“禅意诗”两类:禅理诗包括了一般的佛理诗和中国佛教禅宗特有的示法诗、开悟诗等。其特色是富于哲理和智慧,以辨证思维见长。禅意诗是反映僧人和文人修行悟道的生活的诗,诸如山居诗、佛寺诗和游方诗等。其主要特色是表现空澄静寂圣洁的禅境和心境,富有情趣,表现的是空寂、淡泊、出世的情怀。其次,将“禅诗”与“禅意诗”作了区分:“‘禅诗’应该是那些演绎禅理、表现禅机的诗,它可能有一个‘合辙不合辙’的问题,也就是说它是不是合乎禅理、禅机,应该有一个较为严格的规范和评价标准。而‘禅意诗’往往不需要那么讲究,它只是对生活中所蕴含的一些‘禅意’的发现,或说是表现出生活中可能有的那么一点儿‘禅意’而已。‘禅意’是什么呢?是自然的生活,是随缘洒脱、逍遥自在;‘禅意’就在我们的身边,是我们对事物的一种看法和态度。每个人心灵都盛开着一朵美丽的花,不要埋藏自己心灵盛开的花朵,这恐怕就是‘禅意’吧?!”(见中国文联出版社2010年版《少木森禅意诗精选精读》P121)
每个人心灵都盛开着一朵美丽的花,而文学创作的意义在于发现。作家抑或诗人如果说有别于一般人的话,也就在于更为敏锐地发现、更为善于地表达。少木森勤奋还在于,借助旅行,增强发现感官的敏感度。这不光是“熟悉的地方无风景”,也是在效仿高僧,行脚参学之于佛教的修持,亦不可或缺。河北赵州的从谂禅师,80岁了还行脚四方。“赵州八十犹行脚,只因心中未了然”。
当然,少木森在行旅中发现了什么?笔下的禅意能够直指人心吗?能够得到所写县区读者的共鸣吗?这是少木森不够自信之所在,也是我略嫌不足之所在。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状况,为了完成自己的内心梦想,为了写全85个县区,为任务所趋,有的发现不免有些肤浅,有的作品禅意就稍有欠缺。这只是一己之窥,未必精当。
回到文章开头提起的蒋子丹的那篇文章《去读诗吧》,在这众声喧哗的时代,这个标题是自励也是规劝,既响亮又无力。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曾说:“没有诗就没有未来。”把诗与未来等同起来,未免有夸大之嫌;但如果未来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诗,那么,那样的一个未来还值得我们期待吗?因此,少木森《福建:诗与禅之旅》的出版,值得点赞!我想,至少会影响一部分手机的“低头族”,由过去热衷于一日禅中的碎片化阅读,爱屋及乌,抬起头来,翻翻少木森的禅意诗,哪怕很少一部分人,绝对会是阅有所得。
附:少木森《福建:诗与禅之旅》(诗集选10)
(选载于《福建日报》、《福建文学》、《福建乡土》、《闽都文化》、《厦门文艺》、《莆田文学》、《刺桐》等报刊)
福建:诗与禅之旅(诗集选10)
少木森
福州:永泰“一片瓦”二题
1、方广岩的一片瓦
“一片瓦”!这么说轻松
甚至是轻快、温暖
方广岩这一片瓦,结实凝重
是一大块岩石遮蔽了一片天
在里面建了一座寺庙
支撑信仰。人来人往多了
香火旺起来了,似乎
就积蕴下一种神秘的气场
让人触摸到,不可言喻的
一种深沉,也是一种
不可言喻的托付与放松
忽然的,就卸下了什么
如戏演完了,演员
走下戏台后的卸妆
把凝重的山岩,说成“一片瓦”!
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种地方,有简单的一片瓦
遮一遮头,真的适合放松
或者休整,或者
憧憬人生舞台的下一次上场
姬岩上也有“一片瓦”!
瓦下也一样盖个庙宇
也供奉信仰!而瓦的上面
是一个巨大山顶平台
专供眺望人间
海拔一千多米,风够大了
云雾也很大,一会儿遮蔽那一角
一会儿揭开这一角
风景孤绝!上到顶上的人再多
站在这“一片瓦”上眺望世界
你也能感受登临绝顶的孤高豪迈
仿佛一下子超越了平常的生活
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生活另一面
就有一些什么,让人想说
或者让人什么也不用去说了
要说,比“一片瓦”更给我轻松
甚至是轻快的感觉。那是
我在它的旁边还看到一个鸟窝
在一棵技叶很稀疏的矮树上
风没有吹落,游人
没有损毁也没有惊扰它们
一窝的鸟,以鸟的方式和趣味
温暖着我的视野,是否也说着
“一片瓦”的究竟
厦门:在同安偶见朱熹
现在不都这么干的吗
车的轮,人的脚
脚上的鞋,不疲倦地
敲响路面和路面下
可能掩埋的一切
——这叫文化挖掘!
挖掘文化,成为一股热潮
同安——这是朱熹的首仕地
有他的庙宇塑像,有写他的书
还会有庙会和论坛等等
在同安,应该是常见朱熹呀
为什么还说是偶见呢
是的,我这次参观了
那么多与朱熹相关的景点景物
应该算是常见朱熹了。偶见的
是一缕余晖照着的朱子
余晖落在梵天寺后的紫阳书院
被说成是一种信仰的色泽
也说成是一种幸运的灵光
据说,如果参拜朱子时
这余晖恰好照到了朱子
又照到了你,你一定文运亨通
才堪大用!于是
参拜的人诚心要守着灵光一现呀
虽然,他们把仪式做得生硬了些
看上去没有像说的那么神圣庄严
我抬头看见,光线明暗迷离中
一缕余晖照进来了,还没有
照到朱子身子,但已经把
参拜者的目光照着复杂了
我摘下近视眼镜,觉得
这样看待参拜,反倒单纯
而且在我又瞥了一眼时,朦胧中
偶见,朱熹身上真有了余晖反光
漳州:海上火山口听禅
一片海滩,有那么多黑石头列阵
像十面埋伏的战场。战鼓隆隆
那是一种幻觉,一种苍茫
毕竟辉煌热烈的时光转瞬即逝
火山喷发,和人类一场战争一样
肯定极其短暂。留下
这一片玄武石的海滩
却亘古绵长。我拼尽气力
也再难想象火山喷发的模样
这里早已成为了另一种自然风貌
大海旷淼,天空蔚蓝
石头乌黑,海水清新
这里,适合游览拍照
适合临风远眺,适合
凝思遐想,也适合于讨小海
捕捉一些小蟹小虾与螺贝
准备丰美的晚餐
龙海的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那些列阵的黑石头与咸咸的海水
达成了生活的和谐
石临风,水如琴
为这一片向阳的海滩
制造了缭绕的音乐和情调
千万别把这里说成海上兵马俑
说成列队或不列队的僧侣吧!让它
适合于平息内心的欲火尘烟
哪怕不诵经听禅,就现在这个样儿
无妨——多一份生活的慢和慵懒
莆田:秀屿——忽然的情愫
秀屿人告诉我——秀屿的地图
就像一只海马或者一条游龙
不管是海马或者游龙,这都是
美好的比喻。就如同
秀屿——是一个美好的词汇
会让人想起许多美好的事物
比如,你想到大海吗?
辽阔的海天,有白云吗?
有清凉的风吗?有鸥燕
在白云边飞动吗?比鸥燕更远处
是南日海岛,那里有边防哨吗?
比南日边防再远些的,那就是
台湾方向了!台湾
当然显得很远,在大陆之外
在眺望的目光之外,在思归的
归期之外!那一天
我还当真一直都在想着台湾岛
还想着“思归”这两个字
于是,就像有什么事物
在海天间盘旋,就像
有什么声音在心胸间漫开
有一种情愫触手可及,那是
思念吗?那是乡愁吗?
我已没有能力去分辨,究竟
思念是什么?乡愁意味着什么
究竟——需要用什么语言
才能描绘此时忽然泛起的情绪呢?
不过,我发现——
把情感投入到一种情境中
你别说什么抒“大我”之情
或是抒“小我”之情,其实
都不算做作和矫情,那可都美好呀
这一些情愫触手可及,只要
往胸腔一掏,说不定就掏出点什么
去滋养可能日益干瘪的灵魂呀
泉州:德化白瓷
不就那么一些泥土吗?
拿捏拿捏,再过火一烧
竟就是我们的前世今生
竟就是我们的仰望、注目
竟就是我们的精神寄寓
总之,这些白瓷
结满了我们的心绪
让人爱不释手,让人不忍猜测
到底谁会是谁曾经的泥土
却也从此,那么易碎易裂
让人不忍猜测,到底
谁会不慎失手跌落
那碎裂的声音,一定
让我们茫然,让我们失语
1、错
感觉竟是如此熟稔
站在故乡的落日楼头
我童年常去玩的地方呢
捕蝉于其中
摸鱼于其中
月圆于其中
春雨秋风
我想在这儿多站一会儿
再一次浸在透明的遐想中
但是
夕照空茫
却又离我那么的远
始终伴随着我
始终与我隔着什么
我终于说出这一个词:乡愁
而且我还对你说——
楼角飞檐伸出
空茫的深处
天说黑
一串归鸟鸣声
凭这些鸟声的慰藉显然不够
2、桃
脚印踩响烟云里
壑谷深处隐隐的回音
石崖山道纷乱着遗迹
是谁说
失意文人
远古野壑上的残碎诗句
那一棵雷劈的枯枝上
桃花又见几朵
跳闹着
几只蓝山雀喙食着花瓣
也许 这是生存所迫
聊以充饥
丹崖浸凉
花瓣纷乱
游人如织
都走在人生边缘
扰不乱的
微妙如花香
那几只蓝山雀悄然飞去
我把飞翔姿势记下便成了
对桃源的印象
偶尔
龙岩:尝河田鸡
不动筷子,你就不知道
什么是河田鸡
即使我就在长汀的河田
看着果园竹林里跑着
那么多的鸡;即使当地人
一遍遍告诉我们
怎么识别河田鸡
最后,也这样告诉我们
——不动筷子,你就不知道
什么是河田鸡
河田鸡,就是餐桌上一道菜
皮薄柔脆,略呈黄色
肉质细嫩,口感鲜甜
果园竹林里跑着
那么多的鸡呢?那些
叫着,跑着,争食着的鸡呢
其实就是被端上桌时,才有
那么多的人去辨别——
那是不是河田鸡
这里,是入闽出闽第一关
这里,是唐末黄巢起义军
用砍刀与戈剑开辟出来的
进军福建的通道。从此
这寂静的山岭,被踏成了
狼烟四起的征途;被踏成了
铁蹄奔腾的战场;也被踏成了
仕宦与商贾奔向前程的
绵延无尽的艰险坎途
无疑,这里曾经喧嚣着
多少争斗,多少欲望
血泪四溅,浸透古道石块缝隙
弥漫在沟沟壑壑,蒸腾不散
然而,如今这里山峦起伏
一片寂静。站在这里
所能的喧嚣,已经化为一种
连回声都隐去,隐到了
人心最深处的驿动
想起了一个好比喻:人如草木
然而,这里从来树木苍翠
野草葱茏,山花烂漫
不管如何的征伐不断,战火连天
于草木而言,哪里有山风吹动
雾岚流泻,虫鸣鸟唱
哪里都是天堂!然而人呢?
哪里才是人心归依的天堂呀?
绵延百里的古道,无言
苍茫的历史,无言
宁德:太子参
要你名贵的时候
要你通俗的时候
要你亲切的时候
……
可我总觉得
你
看过去很普通的一棵草
开着很素的花朵
风一吹
静一静心
一片生命的轻响
从一棵草到一棵参
苍茫之中到底走过多少苍茫
神农氏一定注视过你
李时珍一定注视过你
还有张仲景
千眄万睐—— 细把你思索
做为植物
被命名为——异叶假繁缕!
做为药材
一棵野草
一棵草还终于成为一个名字
走进了药典
这个地方
叫过柘洋里
长溪县灵霍乡的一个“里”
现在
出产着全国三分之二的太子参
这里的名字很葱茏:柘荣
一片片柘荣的草地
刮成了百里参风
那景色
平潭:原石小屋
小屋——是一个温馨的词
不信你再说一说这个词
你会感觉——你像捂了棉絮一样
一下子就把心口捂热了
原石小屋——那些冷而硬的石头
也因为“小屋”这个词
被捂出了温度
我不知道,平潭什么时候
有了原石小屋;但我知道
原石小屋——是海岛
防风安居的温暖创意
没经加工的原石大小不一
或一人单手能挪动
或一人双臂可抱
或两人各用双臂方可抬动
大大小小互相配合与衬托
加上灰浆粘结,就砌成了
面上基本平整的屋墙
屋顶铺着青灰色的瓦
瓦上还密密麻麻压着原石
或碗口大小,或盆口大小
可防海岛的大风掀瓦毁屋
还有,那些连接一座座小屋的
石头小路和石阶,经岁月打磨
石头的纹理几乎不见,唯有
行人的脚印叠着脚印,像
叠加着棉絮,把那一些
冷而硬的石头,捂得
如此安静而温暖

这是又一本新书。但是,书里的却不是新作,而是多年来的“旧作”了,是我这多年来,出差福建各个市县,从事文化活动或业务活动时留下的痕迹,是这些活动的“副产品”。
回想起来,似还可以为自己得意一下——哈,看来,我还算是一个有点儿恒心的人!
多年前,我给自已立了一个小小心愿:每到福建的一个县区,就为这地方写一首或一组诗!(当时,归在《寻路问禅》的系列里,陆续在各地报刊发表。)嗨,我还真做到了,整理一下,我竟然基本写遍了福建,除周宁县和金门县外!这两个地方,我至今没有去过,也就没有留下诗。想想,对周宁还是有感觉的,因为那儿有鲤鱼溪,于是,后来就用资料和听闻,补写了周宁的一首诗;金门仍缺如!其他地方,以县域为单位,我都去过,也就都拿出一组或一首诗来了。如今编成了这一本书,叫《福建:诗与禅之旅》。已经到了出版社,就要出版了!
从今天起,先把这书在这里“连载”吧!诸位看官请关注。书出来时,也请到书店去买一本,这应该是值得您买的书呀!
《福建:诗与禅之旅》(连载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