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有机”童年(文字舞会)
(2016-05-30 11:4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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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童年童年回忆小兴安岭的五六十年代自家的菜园生活感悟 |
分类: 人生动感 |
不知何时,“有机”成了一个倍受崇尚的形容词,有机产品成了健康、高贵的代名词,好像只有吃喝用的东西都是“有机”的,才配享有高品位的生活。
由于天然有机产品越来越奇缺,生活成本居高不下,人们似乎变得越来越怀旧,越来越无可奈何,甚至还喋喋不休。我,就是其中之一,特别怀念我那充满山野气息的“有机”童年!
我出生在五十年代中期,幸运地成为小兴安岭林区的第一代人。童年的青山绿水、童年的吃喝住行、童年的摸爬滚打,时不时地闯进我的脑海,像时钟一样转了不知多少圈。每到六一儿童节,每次见到小外孙儿,每当与发小聊微信,都能勾起我童年的记忆,尽管已经离开家乡近四十年了。
那是我生命里永不回返的美好时光。天,没有污染;地,自然肥力;山,郁郁葱葱;水,清清亮亮。无论吃的、喝的、住的、玩儿的,都是原生态、没有任何深加工。
我的第一号有机食品,毫无疑问就是母亲的乳汁。母亲哺育我们兄弟姐妹五人,没有一个是用代乳粉或米糊之类养大的。身为老大的我,最先尝到了比那蜜还浓、比那糖还甜的初乳。母乳,营养全价;母爱,力量无边。依我看,只有吸吮过妈妈乳汁的孩子,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幸运儿!可现在,用自己乳汁喂养孩子的年轻母亲似乎越来越少;由于中国奶粉行业声誉不佳,许多妈妈们不得不到国外给孩子抢料备粮!
最让我思念的,要属俺家的有机菜园。我家不但门前屋后有园子,还在房西头、山坡上开垦了两块自留地。一家人的蔬菜,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春天,把提前剜好的土豆栽子等距离摆在垄沟,再用镐头翻土埋好;把选好的毛葱头、向日葵籽摁在喧腾的土壤里,等待着膨胀发芽;捏起一小撮菠菜籽儿、萝卜籽儿、白菜籽儿精心地洒到田畦,盼望着早日出苗。我们不仅要为青椒、茄子、西红柿、大头菜分班编队,还要为豆角、黄瓜、西葫芦、窝瓜搭建天梯。我家那长长的前院走廊,曾是当地最美的植物展廊!施的是有机肥、浇的是小溪水、长出来的当然都是有机菜了。不知多少次,我揣着母亲蒸好的馒头,悄悄地跑到园子里就着毛葱就吞,顺手摘下黄瓜和西红柿,洗都不洗就匆忙下肚。可现在的市场上,哪种蔬菜不施化肥农药?哪种水果释放天然芳香?即使标着有机标签,也得冲洗半天,我再也尝不出童年的味道!
我家附近有口井,我们得天天往家挑水。不管谁来,都先用自家的桶挂在井钩上,用摇把放下去、听到水满声再摇上来。你来我往的,没人嫌脏,甚至把着水桶就饮,没听说谁谁谁因喝水得病住院了。冬天的井口被厚厚的冰包围着,白气环绕,为了让人们安全有序地挑水,就设个收费的小屋。再后来,好多家在院子里打了深井,压两下子把柄就冒琼浆。直到七十年代后,我们当地才有自来水。没有水表,也没人过滤,喝生水的大有人在,也没听说某某某因喝水而跑肚拉稀。因为那是有机饮料啊,比现在的可口可乐、哇哈哈、农夫矿泉水、王老吉等等不知好上几百倍!
还有我们的肉食,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速成鸡、灌水肉!当年商品匮乏,好多日用品凭票供应,吃顿肉可真是不容易。我们家不仅年年养鸡,而且每年必喂一头猪。为了给猪弄饲料,我经常放学就往野外跑,什么灰菜、苋菜、蓼子、车轱辘菜,统统弄回来给猪吃。家里的剩余蔬菜也基本上让猪包销了,我采的野菜根本没人问津。给猪增肥的最好东西就是豆饼,要到豆腐厂去买。那猪吃得都是有机的,其肉能不香吗?现在,饲料有毒、激素催肥,想都不敢想!好多人惦记着野菜,可上哪儿去采呢?
林区的冬天既慢长又寒冷,人们在砖瓦房里烧火做饭睡大炕。虽然屋内熏得黑乎乎的,但周围的一切可都是有机的。地面是水泥面,讲究点儿的家庭铺上地板,那可是响当当的当地好料;水泥墙面大多刷上一层白灰,浪漫点儿的家庭贴上报纸或年画,再挂上许多家人的照片。我家屋里还有一个地窖,专门储存土豆、大白菜、萝卜等等,掀开活动地板就可以跳进去取菜。夏天,前后窗全打开,任其东西南北风。可现在呢?房子装修时就开始琢磨上哪儿去买有机材料,装修好了不敢马上入住,住到里面又不敢开窗透气!窗户外面要用铁栏焊上,大门要用防盗门锁上,里面不得不使用抽油烟机、空调、加湿器等等!麻烦不说,盗贼还是防不胜防,稍不留神孩子有可能就丢了!
当年我们玩儿的,当然也是有机的。男孩子制作冰尕、滑雪板,女孩儿缝制口袋、编头绳。集体活动常常用“石头、剪子、布”来开头儿。淘小子喜欢扇纸盒、摔泥泡、叠纸飞机、抽尕、溜冰、关刀(地上画个大鱼,俩人用小刀沿着鱼内的边缘摔刀,刀一定要立起来,如果碰到边线或对方的划线就算输);小姑娘就爱扔口袋、欻嘎拉哈、跳格跳绳踢毽子!我是假小子那伙的,男孩子玩儿的一切我都试过。你说,哪个不是有机的、哪项不是健身的?现在好是好,可不少塑料玩具有毒,不少电动玩具影响视力、危害健康,尤其网上的精神污染铺天盖地。
我的家乡太美了!因为它是祖国红松的故乡,我小时候吃的松籽,可能比一只小松鼠一生吃的量还要多。山上还长满了其它果树,如野葡萄、山丁子、山梨、山核桃、山里红、山茄子、狗枣子、都柿、榛子等等,哪个不是有机的仙果;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到野外采鲜花儿、捡蘑菇、溜土豆、拾豆粒儿。汤旺河欢快地流淌着,有丰富的鱼类、蛙类和贝类;渴了,捧起溪水就敢喝。白天,池塘边观蝌蚪、湿地里捉泥鳅,草丛中不是逮蜻蜓就是抓蝴蝶;夜晚,青蛙高歌亮嗓,蝈蝈不停地伴奏鼓掌,星星边听边眨眼睛,萤火虫飞来飞去地赶场。夏天,黑油油的土地长啥壮啥;冬天,白茫茫的雪花闪闪发光!一切都是原生态,一切都靠大自然;山珍野味,满口留香!
一到十岁,是我生命里的黄金档!我没挨过一顿饿,即使在那天灾人祸的特殊时期。假如我的父母把我生在中原,兴许早被饿死了。听父母说过那个年代,农村老家好多亲戚死于非命!十一至二十岁,正赶上文 革。
本世纪初定居德国后,我才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的脾气如此火爆?为什么缺少可贵的容忍精神?难道都是天生基因决定的?不,很大程度上是社会环境熏染的结果。假如那时我们有种信仰(佛、道、神那种都行),假如我们在少年时代能够认真地上好课读好书,假如我们的国家有真正的法治、人人懂得保护自然资源,那我的童年可就完美无憾了!
尽管半个世纪前的中国很贫困,我的家乡非常落后,但那生命之初的头十年,却让我终生受益!那可是我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名符其实的“有机”十年啊!我之所以喜欢欧洲,很大程度取决于那满眼的绿色,多多少少让我找到了童年的感觉。
如今,现代化了,国际化了,网络化了,可我们却吃不上有机菜放心肉,喝不上纯净水,吸不上新鲜空气;孩子们天天跟陀螺一般,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使劲儿地抽打着,这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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