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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好的日子留给我们的父母
(2013-01-01 18: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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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分类： 生活系列 |
公历新年第一天，江城阳光灿烂，气温最高达9度。街面温暖如春，行人熙熙攘攘。这样好的日子，该给谁？我和Alan商量，接我们双方的老人来家里小聚。于是我们放弃了去“西宫”小度假期的安排。
往年，只要是我父母来汉，不论是住我这儿，还是在弟弟家，遇重要民俗节日，我们一般都会让四位老人在我家小聚。尽管父母与岳父母分属于农村和城市，但他们相互尊重和体谅，二十多年来，往来和相处和睦友善。尤其是岳父母，自从摊上了这个乡下亲家，总是嘱咐Alan和我，要经常接老人来汉，过年过节，总愿意和我父母在一起吃歺饭，拉拉家常。
我母亲这个人呢？尽管在城里时间少，在我家住时，尽管Alan会把她当客人一样，管吃管住，还管聊天，但母亲总会把自己当主人，丝毫没有在这儿享清福的理所当然。一到我们家，就提醒我们，应该接孙子的外婆和外公来家里孝敬。如果四位老人都在我们家时，我母亲就会像主人一样，招呼她的两位亲家老人，看坐请茶。这些事，我老实巴交的父亲是不会的，也是不管的。
可是，今年元旦，当我开车去接双方老人时，唯独再也接不到我的母亲了，她老人家离开我们快接近半年了。一想到这，我内心就不好受。可是，我在岳父母和我父亲面前，仍然强作镇静，我没有理由把挥之不去的悲伤波及到他们面前。
为了营造一种愉悦心情，一早，我叫Alan播放的音乐统统是草原或高原歌曲，高吭、辽阔、舒展、悠扬，有时还有一种空灵、静谥。与此相反的是，只要是我一个人在家里，充盈家庭的，就是忧伤、思念的那几首怀念母亲的歌曲：《我的好妈妈》、《慈祥的母亲》、《白发亲娘》、《童年的小摇车》，还有阎维文的那首，等等。
半年了，临近年关，母亲再次成为我们最重要的思念。活着的人可以团聚，她远在百里之外的村头，与我们阴阳两隔。白天，她已经没有什么冷暖痛痒需要我们牵挂，晚上，她老人家时常走进我的梦境。记得起来的两次，碰巧都是在我睡回笼觉时。最近，我总是很早就醒过来，出门嫌早，天气又冷，干脆看书或者上网，把自己弄疲倦了，就和衣睡下，等待天亮。就在这时，母亲来了。
梦境仍然清晰的一次是，不知是我开的车，或者是我带的车，怎么变成了卡车，在一条较宽的农村公路上，倒去倒来，不知什么原因，车失踪了。我万分着急，沿着公路两侧寻找，碰到很熟悉的表亲们，不知是他们作梗，还是他们知情，因为先前一些俗事俗见，他们竟然视为我路人，不理我，我强忍着生气，继续寻找。突然看到了我的母亲，我看到的是她侧面的背景，原来老人家也在帮助我寻找，隐约听到，她也正与一不太明事理的我的某个表亲交涉，请他们把车子的下落告诉我。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母亲不是不在世了吗？她郞怎么还在为我操心啊？我来不及去喊一声“姆妈”，就大声哭了出来。我仿佛说，母亲，怎么还要你来为我操劳啊？接着，我就醒了，我清楚得很，是自己把自己哭醒的。
还有一次，我见到母亲，竟然是在我们家最早住的那个村庄，应该是30多年前，在我们房子的后面，她郞在屋后的菜地里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我已经不记得了，有可能当时就没听清楚。我当时根本没把母亲当病人，只是心里想，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了吗？难道“母亲不在了”只是一场梦？难道上帝也能安排可怜的人们与逝去的亲人见面？正当往下思量时，我醒了。我后悔，与母亲相见，虽然是梦，为什么不能长久一点呢？
类似的梦幻，最近总是萦绕在我脑海。临近年终，特别是传统节日春节，因为思母之切，我的“泪点”又开始敏感而脆弱。听不得母亲的故事，包括莫言关于母亲的作品和言论。见不得悲伤，包括本无关自己的悲伤。
昨天是旧年最后一天，听说那位患重病的同事快不行了，我心里想，辞旧，就一定要把自己良心上觉得要做的事做完，下班后，我在一朋友陪同下，赶往医院去看望那位同事。这位同事在手术化疗时，我已经去看望过。他转来现在这个医院，我就一直没有再去。因为这是我的伤心之地，我母亲最后的日子就在这里度过。听到病重的同事不行了，我顾不了那多，决计一定要看看他。
病床前，病者已经气若游丝，睁不开眼。他的哥哥弟弟，都在病床两侧，她弱小的妻子，平静地站在床头，陪我们说话。一个小女孩用双手抚摸着病者的右手，我问同事的妻子，这是不是。。。她妻子马上告诉我，这就是他们的女儿。此情此境，令我内心十分酸楚。我十分理解并没有糊涂的病者和他亲人们此刻的心情，同事才四十多岁，女儿才读初中，妻子在社区工作，听说还有很重的房贷。说着，想着，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赶紧打个招乎，就离开了病床。返身快步离开病房的一刹那，泪水充盈了我的双眼。听陪我去的朋友说，病者妻子送出门时的一刹那，就忍不住哭出来了。我庆幸，幸亏早走一步。
今天，当三位老人在一起谈起生活琐事时，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联想，认为母亲如果在世，她一定会如何表达自己的见解。如果母亲在场，她能做的事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客待亲家，忙前忙后。
在世时，尽管她的身体在四位老人中也不算好，她总是嘱咐别人注意保重。四位老人中，在我面前叮嘱别人保重身体，就数她最多。我清楚地记得，每次我打电话回乡下老家，母亲一接到电话，就问孙子的外婆身体怎么样。因为她的这位亲家母向来就身体不佳，因为是亲家母帮助带大了孙子（外孙），所以，母亲总是特别感激、牵挂，叮嘱孙子长大后一定要孝敬外婆。我总是每次传达老人们之间的这份关怀与温暖。
可是，今天“四缺一”的三位老人，在我们面前却有一个绕不过的话题，今年春节，嘱咐我们如何回老家，为母亲吊亲，如何尽儿媳之孝。多少个春节，都是母亲在为一大家团聚，从一两个月前就开始操劳，打探她远方的儿女们能不能回家，何时回家。特别是对有了城里媳妇和孙子的我这个长子一家，更是特别作些准备。母亲不是等待我们去孝敬，而是把我们当客待。习惯了，我们竟然也疏忽了真实的推托。多年春节，我们每天在母亲的呼唤中起床过早，在母亲的巡房和叮嘱中入睡。可是，今年春节，她在外的儿女像没有家乡、没有家一样，心里一片荒凉。没有了母亲，就没有了家。我们今年回家，不是因为母亲的呼唤，家园亲切家庭温馨的吸引，而是儿女们失去亲人的痛楚，痛楚之后的渴望，是希望在母亲的坟前，能抒发儿女之情，能抚平伤痛半年之久的内心。
谈到这样的话题，我怎能不伤感。侍奉三位老人吃过中餐，请老人家们还坐于沙发上，要是以往，母亲就会让Alan陪她的父母聊天，因为母亲知道Alan做一餐饭很累，况且身体也不太好。母亲就会帮助把桌上收拾，然后洗完锅碗瓢盆，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我要帮忙，她都不愿的。可是，今年，再也没有母亲来帮忙了。我围起兜衣，戴上袖套，开始洗涮。我无法不想起母亲活着时的音容笑貌，历历往事，我眼圈湿润了，甚至忍不住哽咽起来。预计我的情绪要失控，马上打开水龙头，让泪水和着自来水，流淌，流淌。
其实，像今天这样，把好日子留给父母，以往，我们做得并不够，因为我们总不愿意设想，这样的日子不多了。直到母亲离开了我们，才深切地明白了这个道理。在父母一天天年迈的岁月里，每当逢到这样的日子，那就是我们的机会，就值得珍惜，我们得马上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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