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归

文/拾花女人  朗诵：磊明

 你来时，我正在梦里，看一场洁白而盛大的花事，遥远地开在母亲的田野。

 灶房里，馒头如山，雪白的香气热腾腾的，薰迷了我的心肠。母亲拾了十五个馒头，在香台上摆成三个大仙桃的样子，然后焚香，磕头。母亲地跪在地上的姿势很虔诚，眼睛微闭着，嘴里念叨有声。在以土地为生的母亲心里，天地的位置至高无上，苍天厚土，农民种地靠立根生存，靠天种地吃饭，靠神灵保佑全家平安，人应该知道感恩，千万不能慢待它们，因此，这蒸出来的馒头一定敬完天地神灵之后，我们才可以吃。

 母亲如此虔诚的祭拜，传承到我这里，虽然有了很多的改变，但有一点是不变的，就是年三十和正月初一，这两天是一定要按照传统仪式进行的。我没有母亲那样做的仔细。这一点一直保持到进城后，因为居住环境的变化，高楼大厦里没有乡下的那种香台，因此，这祭拜仪式不得不成了一种象征，在居室里朝着北方的位置，找一个高凳子或饭桌替代香台，然后一跪，这年才觉得有了着落，这心也不觉惶然了。

 我是唯物主义者，并不迷信，但是，母亲对天地虔诚的信仰我从骨子里是折服的。天地是生存的根本；没有天地，我们怎么生存？天地大德生命之源，对上要祭天，对下要祭地，实际上也是母亲无意识地通过这种方式要我们学会感恩，不能忘本。因此，只要是在年节，第一碗饭是要先给天地神灵吃的。母亲祭拜天地神灵，旁人是不能说话的，那样便是心不恭诚。我站在旁边看着，不敢出声，等母亲祭完之后，再去吃。而事实上，还没有吃上馒头，我就醒了。我极不愿意醒来，我已经两年没有吃到母亲春节蒸的馒头了，又大又白，绵软香甜，我很渴望吃到它。

 我是被一阵车鸣吵醒的。我背着行李走出门时，才发现你已来过，只是不见你来去时的模样。泥土上还残留了你薄薄的影子，素素淡淡的，有一些湿，还有一些残。我想，你来时，一定夹了几丝雨的，而且还藏了一些深深浅浅的心事，而那心事会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会来。虽然整个冬天我和泥土一样渴望你，却无法与你预约，你也不曾与我消息，告诉我来的日期。何况，往年你每次来时总是悄悄的，把脚步放得最轻，不敢踩响那条石板路。你害怕那哒哒的足音，会叩醒了我门声，扰了我如母亲馒头般的香香甜甜的梦，是这样的吗？

 通向火车站的那排屋檐下，冰凌如柱，自绿檐上直直地倒垂成一道玉帘，如一支支箫吟，被风鸣一节节地折断，我想起了小时候拿一支竹竿捣冰柱的事情，那时一到冬天，雪不像现在这样稀缺，她隔三差五地常客是的来，我家老屋的红瓦檐上一根根冰灵柱便成了风景，被我们几个孩子捅下来，然后拾起来，放在口里当冰糕吃，尽管牙齿被冰得咯吱咯吱地响，但还是乐此不疲。

 一声脆响的鸣笛，惊我如梦，我心如麻，在风里迷乱。泥土如饥渴的婴儿，疯狂吮吸着，几行凌乱的足音侧过身边，匆匆的踩过你愈残愈淡的褶痕离去，我也被一种情绪感染着，匆忙跟着走去。

 天似乎冷了许多，车站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买票大厅排队买票的队伍长长地一条条游龙似的蜿蜒着快推到了门外，只看行李就知道，这里面大都外来进城打工的。焦急、疲惫、叹息、甚至骂娘。广场上，风依旧刮着，一只白色的塑料袋，打着旋儿飞来，如一只飞翔的鸟。

一个穿红色衣服的男孩儿看见了，大声喊着：“妈妈，鸟儿！”然后不等妈妈反映过来，便挣脱她的手去追。妈妈在后面喊着：“孩子，那不是鸟——”男孩儿只管跑，待走近时，才发现那飞翔的真的不是鸟。他撅起嘴，一副受骗后的沮丧：“妈妈，不是鸟儿。”妈妈笑了，将他抱起来：“傻孩子，这么冷的天，鸟早就回家过年了。咱也回去吧。”男孩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我要等爸爸。”

 妈妈望着出站口，一丝忧郁瞬间从她眉宇间划过：“估计今天又接不到你爸爸了。”“不。爸爸说回来的，还说给我带驳壳枪来，废子弹壳做的，是他们部队训练时做的……” 男孩儿很倔强地一屁股蹲到地上不跟妈妈回去。妈妈俯下身将嘴唇贴在他懂得红红的脸蛋上，目光朝着远方张望，一丝湿润泛起，映着阳光，莹莹透明。

 我蓦地一怔，一下子想到了你，我竟然匆忙间把你忽略了，然而等我四下里寻找时，地面上干干净净的，你已悄然了无痕。一声叹息传来，一丝疼痛划过心底，我猛然懂得你来时的悄悄了，也明白了你如何隐隐忧郁的心事：原来你也有家，你也在与这些人一样在赶着回家，只是你已到达故土，他们还在路上……

 http://s16/middle/4cb032c3t9c5661eb08cf&690

【刊首寄语】：

    二月，你跟严寒毗邻；二月，你跟春天有约；二月，是欢乐的日子，春节、情人节、元宵节......热热闹闹的二月啊！我们在二月迎来了新春佳节，听到了春姑娘悄悄走来的脚步声。二月，乍暖还寒，大伙儿都卯足了劲，孕育着无限的生机。  

                                                 《中国作家联盟会刊》编辑部

     中国作家联盟会刊【2011】第二期编委名录

     名誉总编：柯云路 叶梅 传播 韩石山 王雨 淡淡百合 洪烛

     总   编：水复花明  副总编：似水若冰  晚风

     主   编：凌河浪花  副主编：秋叶红枫  周能汉

     杂谈评论：秋叶红枫 失眠    诗海撷英：山里红 走进诗里

     散文天地：姚远程 寓言吊脚楼 小说长廊：周能汉 茅庐居士

     美术编辑：晚风

     主   办：中国作家联盟

http://s16/middle/4cb032c3t9c5639503fff&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