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登于《中华建筑报》2012年8月9日第4版

 

本报记者 曾佑蕊

 

  山西应县木塔，与巴黎埃菲尔铁塔、比萨斜塔并称为世界三大奇塔，屹立近千年不倒。然而，应县木塔实际却百病交加，二层倾斜度多达11.3度，随时面临局部坍塌的危险。

 

  自1989年起，我国就开始研究应县木塔的保护工作，但因种种原因，直到今日，木塔大修工程仍未启动。近日，山西文物局召开应县木塔保护会议，对“现状加固”修缮方案做出审核，9月将上报国家文物局审批。

 

  木塔现状，岌岌可危

 

  “应县木塔是现存的最古老的的木结构高层建筑。”山西省文物局文物管理处副处长白雪冰这样评价。

 

  “它是目前世界上最高大、最古老的纯木结构楼阁式宝塔。”应县文物局局长赵畅介绍说。应县木塔建于辽清宁二年，距今已有950多年的历史。1961年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2年，应县木塔进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如此稀世珍宝，但是现状却不容乐观。“由于近千年的风雨侵蚀，地震和战争破坏，木塔现已局部结构扭曲倾斜。”赵畅告诉记者。

 

  民间古建爱好者唐大华2010年8月曾经到木塔第二层，亲自观察了木塔受损情况。“我当时拿了一把伞做了一个简易的测量，木塔整体结构尚且完好，唯独西南侧面倾斜很严重，內踏的可能性很大。”他说。

 

  2011年，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对木塔进行了全方位的监测和测绘，数据分析结果表明，应县木塔结构倾斜和扭转是其整体结构当前最为严重的安全隐患，其中以二层明层局部倾斜程度尤甚，倾斜柱最大倾角已达11.3度之多。

 

  据了解，目前塔内存在柱身及柱头开裂、柱脚劈裂现象，另外木塔还有300余处残损。2013年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的监测表明，目前木塔整体和局部倾斜变形都在继续发展。由于木塔周边常年主导风向是西南风，因此木塔主要是塔身的一、二层明显向东北方向倾斜。

 

  主持修缮过晋祠、南禅寺、崇福寺等多处古建筑的原山西省文物局总工程师柴泽俊，曾100多次登上木塔考察，对木塔了如指掌：在塔的第二层、第三层西面和西北面，柱子只有2.8米高，但柱子倾斜的水平距离已达到47厘米，超过了柱子高度的15%，这几根柱子已失去直接承载力。

 

  从2003年开始，山西省文物局曾两次下文不准游人攀登应县木塔，仅开放到二层，每次仅允许20人进入塔内参观。“这两年为了保护木塔，县人民政府决定禁止游人登塔，只允许游人一层参观。”赵畅说。

 

  广州大学教授汤国华认为，古建筑，不一定要登上去，在外面观赏即可。“木塔已经很老了，一个几百岁的老人，怎么忍心让它负担那么多东西？”

 

  24年，方案未定

 

  从1989年起，中国开始研究应县木塔的保护工作。1991年，国家文物局批准成立“山西省应县木塔维修工程领导组”，木塔大修工程启动。2002年，全国性专家会议基本敲定，对木塔实施“抬升修缮”方案。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修缮一事搁浅。

 

  2003年，国家文物局的文物研究院从山西省文物局手中完整接管了修缮资料，又是10年过去了，木塔的修缮方案仍处在专家论证阶段。

 

  赵畅告诉记者，国家文物局先后组织全国力学、建筑、结构等多学科专家对木塔进行论证研究，制定科学有效的安全监测和修缮保护方案，既要对它进行有效的保护，又要传承它的历史价值和真实性，让它延年挺立。

  汤国华认为，应县木塔是全世界唯一的高层全木结构古建筑，修坏了就没有了，所以各个相关部门应该非常慎重。另外，木结构古建筑本身有空隙，历经多年的风吹雨打，加之偶发的地震等灾害，木结构古建筑的倾斜和扭转是自然现象，如果倾斜和扭转的情况继续发展，那么要想办法阻止。

 

  汤国华告诉记者，广东肇庆市梅庵的大雄宝殿也是全木木构建筑，从宋代保留至今，十年前已有倾斜和扭转的情况，广东文物局等部门主要加强观察，如果发现倾斜程度没有继续增加，那就不进行大的修缮。

 

  唐大华建议，应县木塔已经近千年，再次修缮，放眼千年，不可能只修缮一次，后代也要进行维修，这一次的修缮要给后代维修留下余地。

 

  唐大华打了个比方，应县木塔像一个生病的老人，亟待手术，但是手术后很难不留下疤痕，但是为了不留下疤痕选择放弃治疗，那么病势将更加严重。

 

  白雪冰也谈到：“我们希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给它做手术。我们希望做完手术之后，木塔能够至少要再保存一千年。”

 

  应县木塔已经进入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而有残损的建筑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则必须出示修缮方案，也有人质疑，即将公布的应县木塔修缮方案究竟是为了申遗还是为了修缮？

 

  对此，赵畅表示，木塔的修缮保护是一项长期工作，对申遗应该是没有什么影响。

 

  同时，汤国华认为申遗是对文物价值的认定，即使不申遗，日常的保护、保养工作也需要进行。汤国华担心申遗以后，当地会大力发展旅游，过度开发，对木塔造成新的破坏。

 

  方案敲定，只待“国审”

 

  唐大华告诉记者，一般的木结构就是一层的大殿，像应县木塔这样高大的全木结构建筑，维修起来，耗资大，技术要求高。

 

  汤国华认为，我国对于古建筑的研究缺乏是目前修复工作面临的最大障碍。“近些年，我国相关专家对于现代建筑的研究颇多，但是对于几千年来我国一直保有的木结构古建筑关注不多，在古建筑研究领域的顶级专家几乎没有。我国的实验室面向现代建筑开发，但是对于古建筑的研究寥寥可数。所以，我国的古建筑修缮缺乏一套科学的理论体系。”汤国华说。

 

  从1989年到现在，专家们针对木塔的修缮已经提出了5个方案。1991年，37位专家对应县木塔进行了多次考察论证，初步提出“落架大修”、“抬升上部修缮”等修缮方案。但经过慎重论证，最终这些方案在2006年都被否定。白雪冰介绍道，这些方案都无法完全保证尽最大可能保留木塔的完整性和原真性。即将报审国家文物局的“现状加固”的方案，是目前专家们眼中最稳妥的、风险最小的方案。

 

  汤国华认为现状加固是相对较为稳妥和省钱的办法。只能把局部坏的构件局部跟换。汤国华建议，在修缮实施前，要进行多方位的勘察和检测，同时先采用模型实验。

 

  唐大华说，现状加固的修缮方案，不一定是最佳方案，但是一定是最省钱的方案。按照各种方案来讲，应县木塔的维修费用都将是天文数字。2000年，针对应县木塔曾经提出抬升地基的方案。“13年前，仅仅抬升地基，就需要2亿元。现在需要更多的钱。”唐大华告诉记者。

 

  据了解，2012年，山西省应县已投资13.8亿元，用于应县木塔本体修缮、周边环境整治、遗址挖掘展示三大项目。

 

  赵畅告诉记者，目前对木塔修缮保护，不存在资金和技术问题。而是慎重负责的态度，从最科学的角度去制定修缮保护方案。

 

  今年9月份，山西省文物局将把木塔“现状加固”的修缮方案上报国家文物局审批。如果这个方案能够在9月份确定下来，那将会是一个转折点，将结束这么多年专家们对木塔的讨论，下一阶段就会转入如何具体操作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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