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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大地震》：冯小刚的催泪九式叫人如何不落泪？
文：阿冈

    我坦白：我的泪腺浅，看电影又容易入戏深，所以昨晚在政协礼堂看电影《唐山大地震》时，从开始十分钟救人徐帆演的母亲必须在一对双胞胎儿女之中选择救一人时，就一直流泪到结尾；而且看完以后心里一直堵堵的，到现在。
    从冯小刚拍电影到现在，所有的作品我都看过，我个人觉得，《唐山大地震》不仅仅是冯小刚本人最催泪的一部电影，也是最平实最震撼最刺痛人心的一部电影，比前两年让我颇为欣赏的《集结号》更深深打动我。

    它必然是冯小刚导演从商人到电影艺术家彻底转变的一部旅程碑式的作品！

    在《唐山大地震》中冯导使出了与《独孤九式》同等威力的《催泪九式》，恐怕连铁石心肠都能无坚不摧啊！

第一式总诀式：直击人性最柔软处的摧心式

    大凡拍电影，情感是王道。只有让观众动情，才能让他们入戏，而要观众彻底动情，就必须让他们能在电影中感受到犹如亲临的切肤之痛。
    《唐山大地震》做到了。过去三年来频密的自然灾害，让中国人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然的残酷淫威，让几乎所有中国人内心都隐生对自然灾害无法预测无法规避又难于抵挡的潜在敬畏和恐惧。人为的灾难是可以避免的，但是自然力造就的灾难，却只有人类默默承受和消化。
    《唐山大地震》，其实就是让唐山、汶川、玉树和台湾地区等等之外的老百姓，用两小时时间，模拟感受一次人类情感和自然灾难摧枯拉朽淫威之间的较量，让我们每个观众都从内心深处去审视反思自己的那一份情感：如果我遇到，生活如何继续？

第二式无辜式：大地震中“苏菲的选择”更让人无从恨起

    电影开始不到十分钟，当地震之后，徐帆演的母亲元妮就面临着一个“苏菲的选择”，必须在一对双胞胎儿女中选一个：救儿子还是救女儿？
    说实话，《苏菲的选择》我很早就看过，也很震撼，当徐帆一直在那里用几乎灵魂出窍的痛楚喃喃叫道：“两个都救啊……”，我却一点没有苏菲感。苏菲是被纳粹人为逼着必须在自己的儿女中间选择，她和观众都可以有仇恨的对象，但是徐帆呢？徐帆能恨谁？恨那些一再逼着她做出选择的遍体鳞伤的救援兄弟们？不可能！
    冯小刚和编剧的可怕就在这里，电影中所有人的痛苦，都是无法追溯责任的。他们就是要让观众和徐帆饰演的那个母亲，连个恨的对象都找不到。徐帆最后连老天爷也恨不起来，她恨不起呀！她只好恨自己做了选择，不管她那一刻选择了儿子还是女儿，她未来的32年都只能默默地恨自己。这一恨，让她32年、11680天、280320小时、16819200分钟、1009152000秒……再也没有快乐过。这一切，都因为那23秒的天崩地裂呀！

第三式母爱式：徐帆表演的母亲让人痛彻心扉

    以前看过徐帆的所有表演，感觉挺不错的，但是从来没有象这次这么让我由衷地赞叹不已。当徐帆在做她的“苏菲选择”时，当徐帆背着昏迷的儿子几乎脱了人形一步步艰难地朝医疗站蹭去时，当徐帆因为丈夫的死对婆婆说“对不起”时，当徐帆狠下心忍痛让婆婆和小姑带走仅剩的儿子如行尸走肉般望着公共汽车开动时，当徐帆在给丈夫和女儿烧纸一遍又一遍念叨着回到新家的路怎么走时，当徐帆拒绝了电器修理工三次求婚时，当徐帆回答李晨演的儿子为何自己不改嫁时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一个男人比你爸对我好，他是拿命对我好”，当徐帆颤抖着手包饺子等失散32年的女儿回家时，当张静初演的女儿进大门徐帆不肯马上从厨房里出来时，当徐帆在张静初面前跪下说对不起时……让人如何不流泪？
    在这里不妨大胆预言一下，凭着《唐山大地震》中母亲的这个角色，所有《唐山大地震》参选的华语电影奖，不把今年年度的最佳女主角奖给徐帆，都算瞎了眼！

第四式子孝式：李晨饰演的孝子让人由衷地又敬又爱

    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李晨就对她说：“我妈不同意，我们俩就得吹”。问：“我是嫁你？还是嫁你妈？”李晨答：“我妈生了我三次。第一次出生，第二次小时候病得差点死去，救活回来，第三次是大地震，别人逼着我妈在我和我姐中做选择，要不两个都没了，我妈选了我，又生了我一次。”
    这个儿子很懂事，知道自己的母亲心早已在大地震中碎成了渣，知道母亲32年来没有一天好过，一直在服刑，服她给自己判定的无期徒刑。他虽然读书不好，但是努力去闯事业，他赚了钱要给母亲买房子，母亲不干他虽然痛苦，还是依了。他生个儿子不管媳妇多难割舍，不惜离婚也必须把儿子留给母亲……事实上，他32年来一直豁出去一切，默默用自己在修补母亲那颗在大地震中碎成渣的心。
    虽然李晨和徐帆比起来，角色形象和表演还没有她那么出神入化，但是同样感人至深。

第五式爱恨难分式：张静初饰演的女儿爱恨难分32年

    当徐帆饰演的母亲用几近虚脱的声音哭叫：“救儿子，你们救儿子吧”，小方登拿着小石头不听敲水泥板的手一下子无力地停下来。这个女儿一直默默怨恨了母亲32年，包括后来就算陈道明饰演的养父怂恿她为她创造条件去唐山寻找生母她也不愿意，一直用生离折磨徐帆32年。
    但是，哪个观众又如何能恨张静初演的这个女儿呢？就像徐帆的心被大地震“苏菲的选择”碎成了渣，小方登的心也被母亲那句“救儿子”震碎成了渣。
    当张静初带着女儿点点和养父陈道明在操场上放风筝，休息的时候，她终于吐出了20多年压抑在自己心中的委屈和怨恨，痛哭失声。养父陈道明和观众都能瞬间谅解她为何一直不肯去寻找自己的生母。
    32年后，母女相见之后，张静初看到那盆洗好的西红柿，徐帆跪下来跟她说“对不起”，墓地里看到小方登的衣冠冢里那一叠崭新的课本时，她痛哭失声，一遍一遍对母亲说“对不起”，她恨自己用生离折磨了母亲32年。
    这部电影中，张静初的表演也是她从影以来可以和《孔雀》中比拼清新质朴、自然内敛的一部，可圈可点。

第六式爱心式：非亲非故的爱心让经历生死受苦的人变得伟大

    《唐山大地震》中，陈道明和陈瑾饰演的军人夫妻领养小方登，一直细心爱护她培养她教育她；虽然妻子一直担心不是亲生女儿“得而复失”，但是陈道明一直坚信人都是有感情的。
    果真，当陈瑾饰演养母在病榻弥留之际，张静初抱着她依偎在一起的时候，每一个观众都能感受到人间是如此温暖。
    就是这种非亲非故的爱与情感，让李晨饰演的方大在08年汶川大地震时出钱出力第一时间感到灾区，也让张静初饰演的方登从加拿大赶回来救灾，最终他们才因为瓶水一包方便面得以相认。

第七式视效式：用得很克制却很逼真的视效让观众更入戏

    《唐山大地震》一开篇头几分钟就开始天崩地裂山摇地动，场面视效非常逼真震撼。这次冯小刚导演专门请了好莱坞的视效高手来指导，难怪画面那么震撼逼真。特别是当徐帆要冲进即将倒塌的楼房救孩子，张国强演的的丈夫狠狠拽了她一把不让进，自己却冲进去，此时楼房轰然塌陷把人压在下面，那场面不逊那些好莱坞灾难片。
    但是，我为冯小刚导演鼓掌的，却不是为了视效的逼真，而是他运用视效的克制和收敛，他没有把精力浪费在对灾难的渲染上，如果按照他一贯的商业思维他难免多少都会陷入那样的误区。但是这次这个一向自认商业的导演，却一直让艺术家思维凌驾其上，他很克制地用场面，把更多的篇幅笔墨都给了小人物的命运和情感了。
    作为导演，如果说冯小刚是一步步从商人走到艺术家的话，那么《集结号》是种子，而《唐山大地震》将是他成为电影艺术家的一个标志性旅程碑！

    而其中最大的根本，就是他把电影主题放在“心灵和情感救赎”这个主题上，而不是“灾难”这个浅薄的类型片形式上。

第八式大巧若拙式：电影叙事手法尽可能的平实内敛

    《唐山大地震》能成为冯小刚导演由商人导演步入艺术家的里程碑，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整部影片的叙事节奏，他也处理极尽平实朴素，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
    别说还是《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的早期年代，也别说是《天下无贼》《夜宴》的中期，就算是《集结号》和《非诚勿扰》的近期，冯导还是很讲究玩镜头叙事技巧的，玩得形式感挺显眼的，我最认同的《集结号》，也不乏撑场面撑情绪的煽情场段。
    但是《唐山大地震》没有，天崩地裂费劲心机的视效场面戛然而止，一下子到抢救儿女的“苏菲抉择”，一说出“就儿子吧”，就两个镜头，小方登手停下，喃喃一句“妈妈”，画面就黑掉，这样更让人泪如泉涌，悲伤无限延伸。
    当徐帆送婆婆、小姑和儿子去坐公共汽车，看着儿子上车，叮嘱声音一句比一句弱，看着车开走，人越来越行尸走肉，画面却不给徐帆，而是给全景，给车上小姑对婆婆说“妈，你带走方达，就是杀了她呀。”当汽车停下，方达下来，母子再抱到一起，镜头却不渲染两个人，只给全景，这时候的酸甜苦辣又何须铺成呢？

    剧中台词，人人说得最多的是那句“对不起”，但是每个人每一次说出来的都不同，而每一次每一句都如此真情实感如此撞击人心，实属不易。
    ……
    这部电影里节制而朴实的风格充满全片的每个角落，这就是为什么说我会认为冯小刚导演前所未有地超越了自己的以往所有的冯氏电影。

第九式声声催泪式：大气而又拿捏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无形催泪

    坦率地说，自从冯小刚导演莫名地爱上了交响乐之后，他的电影才越来越有大片的真正质感和好莱坞一级片的境界水准。我不是说玩洋的才是高级的，而是说交响乐的润物无声更容易展现电影中人物无言的细腻情感。
    《唐山大地震》中的配乐，比《集结号》平实，但是更加恢弘磅礴。而关键的时候，冯小刚却让画面静得几近无声，让沉默把观众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这部电影中他选择了王菲和尚雯婕两个特质反差非常大的声音作为电影的配乐，也显示了他的高明和用心良苦。王菲飘渺空灵地吟唱《心经》，配合电影末尾对唐山大地震中24万遇难同胞名字墙的展现，确实有众心共祈祷所有遇难同胞英灵能早登极乐彼岸。尚雯婕醇厚柔软的声音伴吟唱那首《23秒，32年》主题歌，是人间幸存的亲人心中无尽情义的诉说。
    “如果没那么长的夜，此刻怎会这么痛，二十三秒三十二年，让一生失眠”看完电影流过泪的观众，此时会更明白这首歌痛彻心扉的情感，更明白为何冯小刚选择尚雯婕的声音来演绎！

（尚雯婕演唱的那首《23秒，32年》在最后出来，能把观众心扎透！）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让我整场电影能落泪这么多次的，华语电影中目前还只有这部《唐山大地震》，外语电影是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名单》和另一部集中营电影《美丽人生》。
    冯小刚有这风清扬《独孤九式》幻化出来的《催泪九式》，又叫人如何不流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