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名篇词例选说》-1-说韦庄词《思帝乡》春日游
(2015-01-22 12: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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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说韦庄词
《思帝乡》
昔北宋词人宋祁曾经写过一句著名的词,说“红杏枝头春意闹”,可见“红杏”原是春天花树中极为繁盛艳丽的一种花树。“吹”字虽有花片被风吹落的意思,然而在此一句中却并没有花落春归的哀感,而却表现出一种当繁花开到极盛时,也同时伴随有花片之飞舞的一种更为缤纷盛美的景象。而且“吹”字还可以表现出一种活泼撩动的感受,于是游春之人的内心,遂也因之而更增加了一种“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的感受。何况“吹”字之下还加了“满头”二字,则外在景物对人之内心之强烈的引动可知。
相关背景《唐宋词十七讲》之
韦庄虽然是表现了主观的抒情,可是他仍然是保持了词的本色。就是所写的情,只以爱情为主,跟韦庄所写的诗有一种所谓士大夫读书人的理想和志意是不相同的。只是韦庄有一个特色,他所写的爱情不再是一个没有个性的,随便给一个歌女唱的、没有主人翁的爱情歌曲了。韦庄所写的爱情歌曲是有主人翁的。温庭筠写的歌词都站在女子的身份说话,韦庄人家现在男子:
韦庄的词我们现在就可以说,他跟温庭筠不同的,一个是他表达的是直接的、真率的这样一种感情,是主观的抒情。这是把词从客观的没有个性的歌词,推进了一步。他引起读者的这种感动和联想,跟温飞卿的那种美感的直觉,与那个语言符号的符码是不同的,它是那种真正的感情精神的本质,这已经是韦庄的一个值得注意的成就了。
可是韦庄这五首《菩萨蛮》词,一首跟一首之间的结合是有一定的次序的,五首是一个整体。里边所写的是什么呢?表面上是一段爱情的故事,跟他自己身世的经历。张惠言:这五首词里有对于故国的这种怀念哀悼的比兴寄托。
中国过去有一个比较狭窄的观点,总认为如果一把它说成家国比兴的寄托,就绝不可能是爱情了。爱情和家国比兴是可以联结起来的。洛阳是他祖国,他也怀念的,洛阳如果有他一段爱情的往事,有他所爱的女子,他也是怀念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两个爱分开呢?祖国的爱就不能够与男女的爱结合在一起吗?所以我以为我们不必把它分开。我们可以就从男女的爱情,看出来他家国的爱情。
韦庄所写的词的好处,它的口吻好,它每一个字的文法组织的结构好,章法的结构好,字与字之间的结构组织得好,句与句之间的结构组织得好。前面的
此度见花枝
一首短短的小词之中,两次用
韦庄的词,不但是他的感情,表现了一种感情的品格跟境界,不管男子或女子,他所表现的一个真切的、深挚、许身的感情的意境。而且他的章法句法所表现的结构口吻的传达的感发的力量,而且他有深远的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