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灵/文

           63、同哭的人

   “行了，快别火车拉笛似的。让更夫听见，一会儿该撵我走了。我还有挺多的话没跟你说，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杨雨轩走上前轻拍着柳如歌的背说。

    柳如歌只是把声音降低了几许，反倒呜呜咽咽哭得更伤心了。杨雨轩手足无措，他哪里知道柳如歌的眼泪此时早已掺进了许多其它的成分，他哪里知道柳如歌在他面前的矜持、执拗和针锋相对只是对他的“不争气”的一种消极抵抗，他哪里知道柳如歌心中那种既刻骨铭心又痛心疾首的深深的无奈与无助……

    这时的杨雨轩看到悲悲切切、泪流满面的柳如歌早已于心不忍。他掏出自己雪白的手帕一边给柳如歌擦泪一边哄劝道：“我向你陪礼道歉，是哥嘴黑，没有口德，信口雌黄地伤了如歌，我任打任罚……”

   谁知柳如歌不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把哭腔又放高拉长了——她恨杨雨轩的迟钝无心，隔靴搔痒；她哭自己身世飘零，满腹心事却无人能解；她恨上苍为何让她对一个人爱入骨髓的同时又深恶痛绝……

   柳如歌哭着哭着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她听到了一种令人心碎、令人震颤的哭泣从一个男人的喉咙里百般压抑后哽咽着发出，那哭声包含着一个男人历尽沧桑的悲怆，尝尽苦难的酸楚和遭遇不公的委屈，它具有异乎寻常的震憾力和感染力，足以引来千人相和，万水齐咽……

    柳如歌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大男孩儿如此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地哭。相比之下自己刚才的哭却显得那么“苍白”和“空洞”，柳如歌甚至羞愧得无法把这哭再延续下去。更让柳如歌想不到的是比起杨雨轩那迷人的微笑来，他的哭才真叫“千古绝唱”。柳如歌觉得没有尝遍人间百味的人是不会有这么震憾人心的哭的。

   这种哭可以激发女人心中最温柔的那份爱，可以荡漾女人心海中最宁静的那片水。

   如歌自己擦了擦泪像个小母亲似的走到杨雨轩的身边，轻轻扳着他宽厚的肩，十分不忍地小声道：“雨轩，快别这样，男孩子是不轻易哭的。看菜都凉了，你起来我们吃饭。你不是还有好多话要告诉我吗？我好好听着再不捣乱了。雨轩，听话快起来，我再不敢哭了，天不早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在一起了。你不是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吗？一会儿招待所关门你又得睡办公室了……”

    柳如歌劝着劝着自己早已又珠泪涟涟，尽管她强忍着不出声，还是让正在哭泣的杨雨轩感觉到了。他止住哭站起来面对着柳如歌。就这样四目相对，泪眼相望。经过那么多的恩恩怨怨，两个年轻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雨轩，你不是说第一看中的是我的自强不息，第二看中的是我的才气和灵性吗？那么第三呢？还有第三吗？”如歌抬起脸来问雨轩。

   “当然有。这一点是我以前跟你说你却不以为然的。那就是我觉得你的纯情可以净化我的灵魂，你的善良可以抚平我的创伤。有了你我会停止荒唐，不再放浪……”杨雨轩一边用手帕擦拭着仍然不断流出的眼泪一边深情地说，“现在你可以答应跟我好了吗？只要你回答一句，别的都无所谓。收拾残局有我呢。”

   “不。雨轩，这对淑若是不公平的。”柳如歌低声打断杨雨轩说，“你能对我说说赵淑若吗？我想既然你们婚期已定，那么她一定有许多可取之处，不管是出于对自己负责还是为对方着想，我认为你的选择都不该纯粹是为了跟谁过不去，对吗？”

   “是这样。你知道我没有房子，可淑若有，和她结婚我就不用再有和二十岁的妹妹同睡一铺炕的难堪了；你知道我买不起高档家具，下不起聘金，可淑若什么也不要；你也知道我很脆弱，父母的离异给我带来的阴影从来就不曾散去，我再也担不起有可能出现的婚姻危机，可淑若不能，不管我走得多远多久她都会守着家等我归来；你知道我身边女人多，可淑若永远不会醋海泛波，只要我在外面玩累了，飞倦了还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世间为我守着夜，还知道家门朝哪开，她就心满意足了。”

   杨雨轩自顾自地说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柳如歌的心中刚刚出现的一道曙光却又蒙上了重重的阴霾。

   “雨轩，你别说了，能找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地爱你的女子也算你前生修来的造化。赵淑若才真地适合你，真的。”

   “那你呢？那我们呢？”

    “我们不合适。赵淑若给你的我没有，赵淑若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就连你看中的我的所谓三条优点，也是你的一相情愿。”

  “你？这话怎么说？“

  “别恼。雨轩，你听我细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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