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的同事，到底是个何样人士呢？如歌心想。

约摸10分钟左右，雪峰和一个高个子男青年走下楼来。柳如歌的办公室门没关，雪峰只轻咳一声算作打招呼。然后开始介绍身边的人说：“我们一个科的，叫杨雨轩。”“高个子”便主动上前与柳如歌握手问好。

柳如歌定睛一看，只见他鼻梁高高、眼窝深深、浓眉皓齿、阔口方脸，宽肩、细腰、窄臀……一切都是令人惊诧的完美，完美得如同大师制作的雕像，让身边的人自惭形秽。

这是一个看一眼就很难令人忘怀的人，这是一个典型的“大众情人”偶像。柳如歌敏感地意识到。

只是20岁的柳如歌却有着这个年龄的姑娘少有的“老成”，她一惯对漂亮的男孩不感兴趣儿，她固执地认为那精致的“皮囊”里包裹的是空洞而苍白的灵魂，她觉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是为这类男人发明的词。而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应该是才智和性格魅力。

柳如歌很礼貌地把雪峰和他的漂亮同事让进屋里。雪峰笑着说：“咋样，我们雨轩够个美男子吧？”柳如歌附和道：“是的，应该去当演员或模特儿，准成‘腕儿’。”

杨雨轩就笑道：“快别逗苦恼人笑了，让我没喝就先醉了，我可是跟如歌小姐‘搭车’，雪峰这顿酒钱左右是省不下的，何苦挤兑人？”

雪峰说：“什么‘搭车’、‘乘船’的，我是想让你们两个缪斯的信徒搭伴同行，你们不妨比试比试看看谁走得更远。”这时柳如歌和杨雨轩都以怀疑的眼光看了对方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你也喜欢文学？”

那顿午餐是在一个自助餐馆吃的，可柳如歌他们却足足吃了三四个小时。不是菜肴有多丰盛，是每个人说的话太多。

“你是科班出身？”杨雨轩问。

“不，先是学金融的，从小爱好，信笔涂鸦罢了。”柳如歌说。

“有作品问世吗？”

“惭愧，发表的不少，成器的不多。”

“我才真叫惭愧。”杨雨轩感喟道，“科班出身的却只担了个虚名儿，没搞出什么名堂，主要是缺乏毅力，耐不住寂寞。”杨雨轩微笑着，样子很纯。

柳如歌觉得杨雨轩这个人与别的漂亮男孩不同，他不虚伪，敢干解剖自己，于是在心里偷偷地给他加了一个“正”号。

“你是哪儿的人？”柳如歌问。杨雨轩说：“你看我像哪的？”柳如歌说：“这哪能看出来，不过你说东北话，跑不了黑、吉、辽；你的气质、风度嘛，像个大城市的人且来自名流之家。我说得对吗？”一惯相信自己的眼力和感觉的柳如歌像个吉普赛女郎自以为是地为人家杜撰身世。

沉默。一连几分钟杨雨轩没有回答，吴雪峰也没开口。柳如歌便觉得有些异样。抬头看时，却见杨雨轩深潭般的双眸中有泪光闪现。柳如歌就一惊，赶紧忙不迭地说：“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我今天的话确实多，我原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只是一个人憋闷得太久了，今天见到你们一高兴就多嘴多舌的。”

潜在的悲剧意识很浓的柳如歌，看着两个沉默的男孩儿，眼睛一热，泪珠便扑簌簌落下来。

这回倒是轮到杨雨轩和吴雪峰诚惶诚恐了。“真是个傻丫头，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两个大男人欺负你呢。”杨雨轩一边递上一方绣着梅花的白底手帕给柳如歌一边继续轻声说：“雪峰和我是同事，对我的事知道一些。其实，我多希望自己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来自大都市，来自优越的家庭。事实却恰恰相反。”

这时，杨雨轩看看表说：“我答应我妈和我妹妹，今晚回去陪她们到镇上影院去看剧。我现在得走了，要不赶不上火车了。”他说着又回头看了看柳如歌说：“爱哭的小女孩儿，今天就少陪了。如果不嫌冒昧的话，改天我可以去讨扰吗？”

柳如歌带着泪花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在20年的岁月中，这是她对异性政策最“优惠”的一次。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她渴望早一天在她钟爱的文学领域里找到几个真正的“同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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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走来个“林妹妹”——长篇纪实小说《黑雪》连载[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