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小说——真作假时假亦真 |
认识了杨雨轩使柳如歌感到惊喜,了解了杨雨轩又使柳如歌感到失望。
从前,她原以为只有自己是孤独、寂寞、伤感的,她觉得同龄人都是在幸福、甜蜜与欢乐中生活着,没有人愿意听或听得懂她的心音。杨雨轩的出现却使柳如歌有一种精神找到了家的感觉,他说她有一种凄凉的美,哀婉的美和悲剧怆的美,看上去挺诗意挺宁静也挺惆怅,挺浪漫挺洒脱也挺忧伤。还说越优秀的人就越是心灵的孤独者,也就是所谓的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耐得了寂寞,受得了冷落的人才有“戏”……不知为啥,杨雨轩在说这话时,柳如歌就从他的瞳孔里读到一种寂寥和苍茫,就分明感到另一颗孤独的灵魂在云之上,鸟之上与自己做清醒的对话。
而在此之前只有老师对她说过:“你的思想早不先于你的年龄长大,你的柔漫和灵秀全不像一个北国女孩儿,你的悟性和敏感会让你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比别人更多地品味孤独和酸涩,因为优秀的灵魂多是敏感的,而敏感的灵魂又多是孤独而痛苦的……
这位老师是柳如歌人生道路上的指引者,是柳如歌的中学老师中最有思想和见地的一个,也是柳如歌始终铭记于心没齿不忘的良师益友。在以后的岁月中不管是在外求学抑或参加工作,都没有一个人可以代替这位博学的恩师在柳如歌心中的位置。
杨雨轩的话,杨雨轩对柳如歌的感觉和那位老师竟惊人地相似。这无形中就让柳如歌感到了一份亲近和敬慕。当杨雨轩向她讲了那个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后,柳如歌就更被他在逆境中不甘沉沦,敢于挑战命运的劲头所震撼和折服。就在那一刻,柳如歌几乎把杨雨轩看成了一个完美的偶像——在此之前,柳如歌还没有见过一个那么“十全”的人。
遗憾的是这个“偶像”仅仅“活”了几个小时,便被柳如歌的耳闻目睹彻底打碎了。
柳如歌没有很多的痛苦——她还没来得及付出很深的感情;柳如歌却有太多的失落——她原以为生命中可以神交的一个难得的知音竟是如此一个浮浪的小丑……
回到市里,柳如歌比从前寂寞了许多——是一种在跋涉了很久隐约看到了家,待奔上前去开门时,家却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的空喜。这只是个“晦气”的开始,更大的“霉运”已在不远处向她眨眼。
杨雨轩的电话仍不时打到柳如歌学习的地方,除了一开始柳如歌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接了电话外,以后便不再理他。柳如歌像从前一样跟着单位里的大哥、大姐们默默探索着一些业务上的“门道”。业余时间继续着她读书、写作的习惯。日子便飞一样地过去。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三月末。有一天黄昏,天上飘着小雨,并夹着雪花。下班后,办公大楼内除了几个值班员,只有柳如歌还在埋头誊写一篇散文《春恋》。这时电话响了。柳如歌抓起听筒,耳边传为杨雨轩的声音:我找柳如歌,请勿必找她接电话我有急事……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柳如歌的喉头一下子哽上了一股泪流。她想哭。她原本不想再理杨雨轩,她也极力填满自己的时间,不让自己去回味那些记忆的片断,可是她发现杨雨轩的音容笑貌却执著地活跃在她的脑海里,赶不走,挥不去——她终于发现,喜欢、迷恋、欣赏与憎恶、痛恨、唾弃这样矛盾的感情是完全可以同时并存于一个人身上的,因为一个人的长处和短处不可以互相抵消。
柳如歌从杨雨轩的咳嗽声中断定他一定是病了。悲天悯人的她再不忍心沉默了,她用装饰了的冷淡说:“我是柳如歌,您有啥事儿就说吧。”听筒里就传来杨雨轩边咳边喘的恳求声:“你来,我病了,没能去赶车……求你回来,为我买点吃的,我的肚子很饿很饿……”
柳如歌的泪水一下子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这一刻她对杨雨轩的憎恶和怨恨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善良的姑娘对一个不幸男孩儿的深深的关爱与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