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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以亮:一只易朽之手的复仇

(2012-07-11 13:5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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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中外文学哲学精品资料
一只易朽之手的复仇

李以亮

一只易朽之手的复仇
李以亮
 
 
    诗在本质上是一种未成年人的态度,是对一切秩序无穷无尽地提问,是在自由中冒险的游戏……诗的存在本身,构成了对于世界秩序的一种平衡和修复。诗把弱小的事物与庞然大物放在一个天平上,并往轻的一头增加砝码,也就是以语言来对抗世界的重力法则……它使人惊异,但明白易懂。这正是诗的奇迹。
                                               ——吕约《破碎世界中的完全诗歌》
 
 
 
一个纯粹的诗人
 
2012年2月1日,著名诗人希姆博尔斯卡在克拉科夫的家中去世,享年88岁。波兰总统科莫洛夫斯基高度赞誉这位杰出的诗人,称其为“波兰精神的守护者”,“几十年来,她用乐观、对美和文字力量的信仰,鼓舞着波兰人”。随着这条消息传到中国国内,一时间,人们,特别是诗人的兴趣点,一下子都集中到这位素来低调的诗人身上。
 
维斯瓦娃•希姆博尔斯卡(Wislawa Szymborska)1923年7月2日出生于波兰西部小镇布宁(属波兹南省),八岁时随全家移居克拉科夫。因为二战爆发,她的中学学业是在地下学校完成的。1945-1948年间,她在克拉科夫著名的雅盖沃大学修习社会学和波兰语言文学,并开始发表作品。 1952年希姆博尔斯卡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诗集《我们为此而活着》,收诗26首。这是一部非常“主流”的诗集,主题涉及战后重建、反帝侵略、爱情和动物保护等等,但也充分显示了作者引人注目的诗歌才华。不过由于思想观念的巨大改变,作者后来全部否定了自己的这些写作,拒绝将它们收入个人的作品选集。但在当时,诗集的出版使年轻的诗人获得了广泛的承认和赞誉,诗人也加入了作家协会和波兰统一工人党。(只是后来,时在1966年,因为坚持个人的信念,不满当时对于著名哲学家科拉柯夫斯基的处理,她脱离了波兰统一工人党。诗人的这种出于良知的正义感,也充分表现在1980年代初,其时她积极支持和参与了由团结工会领导的地下刊物。这当然都是后话。)
 
1954年希姆博尔斯卡出版了诗集《向自己提问》,收诗14首。这本诗集体现了作者后来继续并发展了的哲理风格,所以也被认为是诗人的代表作之一。不过,应该说,1957年出版的诗集《呼唤雪人》,才说明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独特声音”。在这本诗集里,作者的历史意识开始成熟,诗歌主题所及更加开阔,涉及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历史的关系,也更能体现作者对于诗歌写作的整体理解。在这些作品里,最为杰出的当属那些表达历史反思、生活热情,以及通过诗歌重构世界理想的篇什。幸运的是,这时波兰国内也迎来了一个对于文化艺术发展相对宽松的 “解冻”期,一批优秀的诗人和作家纷纷登上文学舞台。希姆博尔斯卡的诗歌也在进一步深化,写作热情和深度与日俱增。1962年,希姆博尔斯卡出版了真正成熟的诗集《盐》。在诗里,她常常以一种质疑的眼光去观看事物,试图对普遍人世表达一种“超然的同情”。这种风格在诗人此后相继出版的作品里得以强化,成为标志性风格。在1970年代,希姆博尔斯卡已然成为波兰国内最受读者欢迎的诗人。
 
从“解冻”时期算起至1970年代末,诗人的创造进入到一个丰富、稳定、成熟的最佳状态,艺术上达到了极高的成就,除《盐》外,先后出版了《一百种乐趣》(1967)、《任何情况》(1972)、《大数字》(1976)等重要诗集。自1980年代到1990年代,诗人虽然已进入晚年,但创作力不减,先后也出版了《桥上的人们》(1985年)和《结束与开始》(1993年)2部诗集。与此同时,诗人在国际上频频获奖,直至1996年获得象征世界文学最高荣誉的诺贝尔文学奖。这让不少人感觉意外,认为是“爆冷”,虽然不可排除幸运之神的眷顾,但诗人的实力和作品的杰出程度毕竟更是主要的因素。瑞典文学院在授奖词中称,维•希姆博尔斯卡“通过精确的嘲讽将生物法则和历史活动展示在人类现实的片段中。她的作品对世界既全力投入,又保持适当距离,清楚地印证了她的基本理念:看似单纯的问题,其实最富有意义。由这样的观点出发,她的诗意往往展现出一种特色——形式上力求琢磨挑剔,视野上却又变化多端,开阔无垠。”这段授奖词,用来评论希姆博尔斯卡的作品风格,再恰如其分不过了。
 
在获得诺奖后,诗人仍有新作问世,并结集出版《一只狗的独白》(2005年)等。诺贝尔文学奖也并未成为“死亡之吻”,只是由于诗歌写作固有的“以少胜多”的特点,以及诗人一贯的精益求精的态度,她从不轻易出手。在去世前,她每有新作发表,仍是国内外众多读者的至爱。
 
 
我明显的特征是惊奇和绝望
 
诗风成熟之后,希姆博尔斯卡就不再在诗中直接处理社会和政治题材的内容,但这不等于说她漠视现实、历史或政治问题,而是更注重诗歌本身的艺术特点和功能。她恰恰认为“我们都是时代的孩子,一个政治的时代”,但她宁可拉开一段距离来审视时代与现实。她曾在《天空》一诗中写道:“我明显的特征是/惊奇和绝望”。宇宙和大自然的丰富多彩,万物之间存在的相互依存又彼此排斥的复杂关系,这些固然使她感到惊奇,而人类社会的生存状态、人的社会性行为所表现出来的复杂性乃至荒诞性,则尤其使她不解。
 
诗人在大学期间曾经学习自然科学、艺术史和社会学,这些方面浓厚的兴趣对丰富和开拓其诗歌题材和内容肯定不无影响。最为可贵的是她始终保持着一颗好奇心,以致总能为置身的世界所具有的多样性感到惊异。惊异,这是哲学产生的源泉,何尝不是诗歌发生的秘密。希姆博尔斯卡诗歌的智性特征或者,说哲理性十分明显,从这里应该能够得到解释。收入《任何情况》里的有一首题为《惊奇》的诗,就从多种角度,直接表达出这种既天真淳朴,又深邃迷人的诗意:“为什么我这个人只存在一次?/正好在地球上?在这颗小星星下面?/为什么那么多世纪我都不在?……”这种惊奇感在其后的诗中还有多次的“回声”。
 
在诗人身上,儿童的天真和哲人的睿智奇妙地并存着。《奇迹市场》列举了一系列堪称普通的奇迹,“常见的奇迹”、“毫不起眼的奇迹”、“几个奇迹合成的一个奇迹”、“奇迹中的奇迹”,说它们不可想象,却又正是可以被想象的;甚至只要我们留意,它们就无处不在!读她的诗,我们发现,最普通的事物也经她以诗的语言来指证,立刻便成为了奇迹。不能不说,这也正是一个诗的奇迹。诚然,她有能力使看似单纯的事物显示出最丰富的意义。
 
作为在战后成长起来的诗人,无论从历史还是个人感受的方面讲,都必须主动或被迫地重新寻求、定义生活的意义。而愈是经受过巨大苦难、起伏的民族或个人,愈是迫切地要找到生命的价值、生活的理由。然而,在整个20世纪的诗歌里,我们感到,日益稀少的是色彩趋于明亮、意义趋于“肯定”的诗歌。所以有米沃什对于现代主义诗歌颓废、虚无倾向的批评,他的意图也正在于从道德和美学方面进行纠正,力图恢复诗歌激浊扬清的作用。米沃什反复的大声疾呼以及其通过作品的示范与启示,据我所知,不仅在希姆博尔斯卡身上发生了影响,也通过他们二代诗人的努力,继续影响着波兰下一代诗人群体。
 
那么,我们如何理解希姆博尔斯卡所说的另外一个特征:“绝望”?我想,所谓“绝望”,当然表达的是,诗人对于人类文明、对历史进程的晦暗不明进行深刻反思后自然产生的一种情怀。众所周知,二次残酷的世界大战、冷战、核威胁、环境破坏等等,这些不能不使人产生深刻的怀疑和焦虑。一方面,对于人类作为理性生物的存在这一根本事实不免心有疑虑,历史的“非理性”已使“人是理性的”这一信念破产;另一方面,人类先贤所设计的种种“乌托邦”,同样不能不令人怀疑,无论是他们所昭示的那种整齐划一的世界未来图景,还是种种自诩的对于历史发展规律的信心十足的把握,都在历史与现实存在的事实面前显示为无效和荒诞。希姆博尔斯卡的《乌托邦》一诗,就是表达她对自诩完美的“乌托邦”设计的善意嘲讽和深刻怀疑。20世纪的历史,以及诗人切身的经验(战后波兰极权制度下的波兰经验)都在证明:乌托邦主义者不可能解决真实的问题,反而会将活人推上为种种抽象观念搭设的祭台。《世纪的没落》是希姆博尔斯卡晚年的代表作,以一种平实而清晰的语言,诗人写道:
 
我们的20世纪本该超越从前。
但已来不及证明,
它可记数的岁月,
都是步伐飘摇,呼吸短促。
太多不应发生的事
已经发生,
而本该发生的事
却没有发生。
……
原想好好享受一下这世界的人
如今都会发现
这是无望的事情。
 
这里,诗人同样表达了她的悲观。但是悲观不等于放弃。所以,诗人说:“我们应怎样生活?”有人来信问我。/而我正想问他/同样的问题。
 
人类的痛苦和无法把握的命运一直是她关心的主题。我们时代出现的新的伦理和道德问题、人类的前途、文明危机和价值危机,这些无不构成诗人最大的忧虑,晚年她在诗里明确地提出这些问题,当然首先是“向自己提问”,也期冀读者共同寻找答案。“现实在要求/这件事情应该让大家知道:/生命在继续”(见《现实在要求》),虽然是在“一种绝望的背景之下”,“这可怕的世界并不缺乏迷人之处,值得早晨为之醒来”,所以“绝望”也并不等于放弃,矢志寻求一种更具超越性的力量,“绝望”则正与“希望”同!
 
 
我理解爱情不能理解的
 
希姆博尔斯卡虽被称为抒情诗人,也享有“诗坛莫扎特”的美誉,但我总以为,她并不十分像我们习见的抒情诗人形象,无论是与浪漫主义时期的诗人或是与现代主义时期的诗人对照,在她身上,智性的成分总是占上风。这从她写下的为数并不太多、以爱情为主题的诗作可以证明。
 
从气质上,她不是那种激烈的诗人,毋宁说她追求的是一种平淡却隽永、清晰却绵长的诗意。名诗《一见钟情》——据说催生了基耶洛夫斯基拍摄电影三部曲《红蓝白》之《红》的灵感——这首诗本身,与其说是关于爱情,不如说是对于命运的沉思。诗人处理的其实是一个永恒的题目,正如马尔库塞感叹过的:很难想象会有一种彻底消除了所谓机遇或命运的社会,比如十字路口的相遇,邂逅或错失等等,社会制度的再精确的设计也无法避免(见《审美之维》)。诗人在诗里说:一见钟情固然美丽,而“并不肯定”依然美妙。接受这样的现实,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说到底,所有的故事都只能算是从“中间”开始的,如一本故事书,“总是从半中间打开”。
 
因此,即便是读她的爱情主题的抒情诗,诗人也时时让我们想起斯宾诺莎的警句:“不要哭,不要笑,只要理解”。希姆博尔斯卡确有一颗极富“同情之理解”的诗哲之心,这使她在看待爱情、婚姻这样的问题上,表现出超凡的冷静、高超的智慧。《笑》一诗写得诙谐、幽默却毫不肤浅,而且颇具戏剧性的张力。《火车站》一诗也是如此,冷静的叙述与想象,体现的是道德的克制、“失乐园”的惆怅,而非人造天堂里的男女私情、情感烈焰。名诗《金婚纪念日》则感叹性别模糊,婚姻中神秘感消退,个性中差异性的一面淹没在相似性中,虽然涉及“金婚”,诗人也没有落入对神圣婚姻礼赞之类的窠臼。
 
《感谢信》一诗也许更能体现作者更为宽阔的爱情观,因为这首诗里的第一人称完全可以视为作者自己(有时则不然,见下文)。诗人说,“我理解/爱情不能理解的。/我原谅/爱情绝不会原谅的。”写得多么优雅得体,深沉大度。“从初次约会到情书往来/永恒并未过去/仅仅几天或几周而已。”显然诗人绝非不相信爱情,只是她有一个更高的尺度“永恒”,在永恒面前,实在没有什么是需要、是值得计较和放不下的。但诗人并未落入虚无,她仍然相信生活的真实性,相信在爱情之外,在和平相处之中,有更美妙、更美好的爱情:“这爱情既不给予/也不知索取。”
 
顺便说下,米沃什对希姆博尔斯卡诗歌风格有过一个精确的评论。“她在自己的诗里面静默,她不会把自己的生活写进诗里。”比如《回家》里的男主人公跟作者其实无关,《我离他太近》里的“我”也未必写的是自己,《墓志铭》明确的是自己,但也没有透露多少个人信息,诗里只是简洁地给自己一个概括:“一个老派的女人”、“不曾加入任何文学的派系”,如此而已。希姆博尔斯卡一贯拒绝展示个人性的东西,而宁要一种“抽象的普遍性” (生活里更是如此,严守个人的隐私),这与艾略特主张的“非个人化”暗合,而与汉语文学/诗歌界九十年代以来的“个人化写作”潮流似乎全然相反,这是非常有意思的,值得诗人们思考。
 
 
偶尔我们有灵魂
 
和抒发爱情的主题一样,没有一个真正的诗人不曾沉思有关灵魂的问题。自然,希姆博尔斯卡也不例外。对“灵魂”的沉思更是经常成为她晚期写作的题目,考虑到“灵魂”(不朽)与“死亡”的密切关系,这样算起来,她在诗中讨论的次数则更多。早在《在一颗小星下》(发表于1972年)一诗里,她就以一种自嘲的语调写道:“灵魂啊,不要指责我并不经常地谈到你”。
 
她的这种异常谦卑的态度,会使那种对“不朽”自以为具有十足把握的人羞愧。我想正是在这种并非故意的谦卑里,包含着某种神性。如果我们同意米沃什所言,这是一个“后宗教的时代”,女诗人这样的关于灵魂的态度,看起来则更真实,也更令人信服。在最新的诗作里,还有一首直接命题为《略论灵魂》的诗,我们读到她更清楚的表述。在她那里,“灵魂”是那样一种超然的存在,它跟我们的身体有关,跟我们有关,但却更经常地“外出不在”。“ 偶尔,我们有灵魂。/无人一直并且永远拥有。”换句话说,无人时时刻刻拥有一颗灵魂。这不是今天尤其普遍的事实吗?这个事实相当令人难堪,但诗人以她微妙而善意的反讽,而且讽喻的对象并不是自我排除的,故而让人容易接受。对于灵魂,诗的最后说:“我们需要它,/但显然/出于某些原因/它也需要我们。”前一句好理解,但为什么说“它也需要我们”呢?这就是我说希姆博尔斯卡在灵魂问题上更真实、更令人信服的原因。因为在我们不存在,在我们死后,灵魂是否依然存在的问题,是不能被证实,当然也无法被证伪的。希姆博尔斯卡虽然成长和长期生活在一个天主教传统浓厚的国度,但无论就其教育背景还是个人思想的发展而言,或许都倾向于接受无神论、进化论这样一些思想资源,本质上是更倾向于科学精神、现世价值的现代主义者。
 
正由于这样,她在写作以死亡为主题的诗歌时,同样表现了比较理性、比较达观的态度。《不带夸张地谈论死亡》写于作者创作力最旺盛、才情最丰沛的时期,此诗不仅典型地代表了诗人的风格,也很好地表明了作者在死亡问题上的独到认识:
 
噢,它有它的胜利,
也有无数失败,
屡次的失手,
和反复的从头再来!
……
谁说死是万能的
谁本身就是活生生的反证
死并非万能。
没有一种生命
不可以永恒
只要存在那么一刻。
 
这首诗也许会让很多人想起英国诗人约翰•多恩的名篇《死神,别骄傲》,不过,希姆博尔斯卡显然让我们觉得更加亲和一些,而较少多恩诗歌的那种高蹈、玄学派风格,在希姆博尔斯卡的诗里,一切都是具体可感的;诗歌的主题,对于瞬间可以永恒的确信,表达透明,奇思异想以生动而实在的细节与意象呈现,使人不得不叹服诗人诗才的高明。
 
 
我喜欢写诗的荒谬甚于不写诗的荒谬
 
在《写作的快乐》里,希姆博尔斯卡固然也认为,在写作时存在“另外的准则”(如“构想”、虚构、想象等等),所以她一方面肯定作者在“白纸黑字”上能够发挥的 “意志”的作用,比如:“眨眼的时间我就可以令其无限漫长,/如果我愿意,还可使它化为小小的永恒,/让子弹停在半途。除非我说行,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我的赐福,一片树叶也不会落下”,等等等等,但是诗人同时也暗示出,这里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生活。所以有这样一节含义深刻的诗:
 
那么,是否存在一个
由我绝对主宰其命运的世界?
是否存在一种由符号锁住的时间?
随我心愿,存在可以变为无限?
 
诗人设问而不作回答,是有深意的。因为我们在这里碰到的问题关乎“写作的限度”,它也是一个终极性的疑问。对于上述问题,如果肯定地回答说“存在”,则明显过于自大,高估了意志的力量而低估了时间的强大和摧毁性;如果干脆否定,无疑也就随之否定了写作的意义。在这样的两难之下,希姆博尔斯卡仍然相信“写作的快乐”,相信它会是一种“永存的力量”,是“一只易朽之手的复仇”。向什么复仇?只能是时间,向将一切耗尽、甚至将一切化为灰烬的时间复仇。想想庞德的名句吧,“那些在时间的打击下能够站稳的,/和那些比倏忽的时间飞驰得更快的。”所以在我看来,所谓“复仇”,实质上就是通过艺术而获取一种战胜时间和死亡的力量。如此,“一只易朽之手”也可以“不朽”。这,也许就是写作的最高意义。
 
我曾以希姆博尔斯卡为例,探讨诗人的身份问题。在我看来,她是现代诗人在对待写作、在如何做一个诗人的问题上,为数不多的、堪称榜样的诗人之一。这不仅直接体现在她认真、精益求精的写作态度上,更间接表现在她对写作本身的理解,以及对诗歌可能具有的功能、对诗人在生活和精神上能够有何作为等方面所作出的示范。这是她在进入晚年后写下的诗句:
 
诗——
而诗是什么。
如被问及这个问题
很多人会不置可否。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所以抓住了
好象一只救命的扶手。
       (《一些人喜欢诗》)
 
我喜欢写诗的荒谬甚于
不写诗的荒谬
      (《可能性》)
 
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说《诗人与世界》一文里,诗人讨论了一个“在我们这个时代如何不尴尬地做一名诗人”的问题。她不像布罗茨基那样,有着遭遇流放后强烈反弹的身份意识。而在她不多的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说出了她所理解的一个诗人的本位:“写出好诗”。她相信一个诗人的生命在于其作品的意义,她说:“我不希望我的读者在大厅里集体感受我的诗歌的魅力。我只希望对我感兴趣的读者能在自己的家里找到片刻时间,饶有兴趣地翻开书本或杂志,阅读我的诗,因为我永远都是为单个的读者写作的”。我理解,她是说,在灵魂交流之外,诗人对于读者别无他求。与其说这是作为诗人的最高愿望,不如说只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需求。但正是这样在我们看来“放下身段”的态度,使我相信她所坚持的纯粹性。有了这样不成其为姿态的“姿态”,诗人才能杜绝那种作为诗人的优越感,克服过于强烈的诗人身份意识(我这里毫无非议布罗茨基的意思)。
 
所以,即便在作为一个诗人的问题上,也不妨学习希姆博尔斯卡,多一点可爱的反讽意识。再进一步说,无论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作为一个诗人(诗人也是普通人),保持生活的热情,也许才是诗歌存在和写作下去的秘密所在。诗人可以“骄傲”,但诗人的骄傲只应出于对生命纯洁性和高贵性的维护和禀持,而绝不应是高人一等的自以为是,出于某种精英主义的幻觉。说到底,如果诗歌并非一种自我的需要,或是成为一种精神生活的常态,诗歌就什么都不是。诗歌并不抽象地被需要,诗歌永远只是被一个具体的人所渴求。诗歌最终也只能带给我们的生命一种充盈、丰沛的感觉。明乎此,我们对于诗的存在意义,以及作为诗人存在的方式,也许才能像希姆博尔斯卡那样,不矜不伐,保持一种恰如其分、合乎情理的态度。
 
(刊《文学界》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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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无言的结局》                        2007:《我常年睡在一个梦里》        

 

2006:《诗经●郑风●女曰鸡鸣●致妻》  2005:《要杀就杀农民》                

 

2004:《你他妈飞得也太高了吧》           2003:《头发为什么要打摩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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