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与钻石
茶余饭后:http://blog.sina.com.cn/houcheng
六
当年那燕儿一家离开亚布力是得到李科长允许和帮助的。李科长原来以为能把林业队长的事情查出个结果来,所以竭力保护那燕儿一家,这于公于私都有好处。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检察机关从现场撤退了,李科长感觉到问题并不是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有一天,那曲慌慌张张从报亭跑回临时住处,对燕儿妈妈说:快收拾东西,那些人已经找到亚布力来了,我们要搬家。燕儿妈妈也慌了,一边把火炉上正在烧着的饭菜撤下来,一边对那曲说:燕儿还在学校没回来,这可咋办哪?他们的临时住处就在李科长家隔壁,那曲只好向他们求救。李科长两口子都还没下班,家里只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那曲赶紧向老人家说明情况,请老人家设法和李科长联系。老人家知道那曲一家的遭遇,扶着拐杖站起来,一边颤巍巍地往外走,一边说:这人哪,怎么为了点钱就能把人家往绝路上逼呢,良心叫狗叼去了都!她来到街边公用电话亭给儿子打电话,电话亭是一家小杂货店附带的,周围人很多很乱。儿子是干公安的,老人也有经验,只听她哼哼叽叽地说:顺啊,妈感觉头疼,浑身没力气,你能不能抽点时间回来带我去趟医院啊?
李科长是孝子,父亲原来是部队的,解放战争以后回到家乡干公安,在一次抓捕行动中牺牲了,那时李科长才十几岁,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今天他还真挺忙,南门外天桥下面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体,他正准备带人出现场。听说妈妈身体不舒服,他急了,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让她到医院去看护妈妈,自己把车一拐,想从家里把妈妈送到医院去。车到巷子口时,他远远就看到妈妈站在街边,稀疏的白发在寒风中哆嗦着,他的心像被带刺的树枝刮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有什么办法呢?需要他来照管的人实在太多了,天天只好把老人一个人放在家里。
他的车子刚停下,老人就三步两步地奔过来,抓住儿子的手说:顺啊,妈没事,是那家有事儿,听说他家那边的人找过来了,正准备搬家呢,可是孩子还在学校没回来。李科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妈你别这样吓我啊。他掏出对讲机讲了一通,然后让车等在路边,自己扶着妈妈往家走去。
那曲见到李科长仿佛见到了救星,赶紧迎上来,把自己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遍。李科长说:别慌,先看一下情况再说。他用对讲机叫了一个小伙子过来,交待说:我要出现场,这里有件事你来处理一下。你先到二中去把一个叫那燕儿的小姑娘接回来,然后再按侦察程序操作,必要的话可以实施治安拘留。说完匆匆上车,往现场赶去。他忘了一件事,他的妻子还在医院等着他把老人送过去呢,可见当个警嫂也实在不容易。
那燕儿很快就被接回来了。小伙子说:那叔叔,你往你的报亭走,要和平时一样,不要慌乱,我在你后面跟着,不会有事,我们看看来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曲走到离报亭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两个人悄悄地跟上来,虽然他知道穿便衣的小伙子就在后面,心里还是忍不住咚咚乱跳。他暗暗责骂自己:老那啊老那,不要怪会计骂你腿残心也残了,当年和张开江进山,到处都是野猪、黑瞎子也没像现在这么没出息,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窝囊呢!其实他应该知道,人恶起来确实比野兽可怕多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里的慌乱,告诉自己,如果他们来横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可是心里又是一阵酸楚,自己死活不要紧,让燕儿娘儿俩咋办呢?那不是眼睁睁地落入坏人手里?
正在他七上八下的时候,背后的两个人从两边靠上来。他知道拼命的时刻到了,这时他倒平静下来了,就像第一次跟张开江进山打猎一样,没看到野兽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而当野猪或者狼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反而不怕了。吓倒人的不是野兽,而是心里对野兽的过高估计;恶人总是比正常人脆弱,但人们往往把他们的能量估计太高,所以才被吓倒。
他把双肩向下一沉,身子后撤半步,避开了两边向他抓来的手。对方似乎没料到他能如此轻巧地避开夹击,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哟呵,身手不错啊!说着,反转身挥双拳准备封他的眼睛。那曲本能地避了一下,但是腿脚太迟缓了,没能退出有效距离之外。眼看两个拳头就要砸到他的眼睛和鼻子上了,只见一个人影一闪,后面的小伙子已经站到了他和那两个人中间,同时双臂向上一挥一转,那两个人的胳膊就被他的双臂缠绕起来了。小伙子双腿分跨到二人脚后,上身前倾,用力一拉,那两个人竟然被双双摔倒在地。整套动作在一两秒钟里完成,看得那曲目瞪口呆。
晚上李科长回来了,对那曲说:你们家确实不能在这里呆了,估计那些人报复会更厉害;我们人手毕竟有限,不可能天天保护你们。这样吧,我有个亲戚在内蒙,我给你们写封信,你们去那里吧。记住,不要和外面任何人联系,等事情过去再说吧。
第二天,那曲一家告别了李科长,在那个小伙子护送下悄悄地离开亚布力,开始了一段艰难的逃亡生活。
(待续)
20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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