钙片可以治感冒,您不会相信这句话吧?如果您真的相信,我就不说了,因为您的喷嚏声会让您什么话也听不见,我说也白说;如果您不相信,那我就聊几句,这就是扯淡——扯淡扯淡,越扯越淡,淡到缥缈,淡到无痕。这是境界。
还是先讲故事吧。话说若干年前,我的学生们参加高考要到另一个区,要在那儿住好几天,老师要带着、陪着,叫送考。送考可不是个轻松活,一摊生活上的杂事要解决不说,就是那心理调适就会让老师们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说不准哪个学生有一科出了点问题,于是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那个关节点,又批评不得,你说你能咋办?
最难弄的是学生紧张,半夜三更地来敲门:老师,我睡不着……神情落漠。这时一切心理学上的原理通通失效。后来我们想出一个办法,出发时在口袋里装几粒维生素片儿,有学生紧张了、沮丧了、睡不着了,悄悄给他一粒:这是新出的催眠药,没有副作用,吃了就好了。不要到处传,啊!就还几片儿了。学生真吃了,轻轻到门口听听,没有在床上翻滚的声音了,心里便一阵狂喜:呵呵,安定一个!屡试不爽以后,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真有催眠作用啊?
感冒了,打开抽屉没找到感冒药,倒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扔的几粒钙片在里面,顺手抓来丢进嘴巴,吞下去才犯嘀咕:这玩意儿过没过期啊?别感冒没治好,倒把自己给药死喽。躺下,等待毒性发作,可是一点感觉没有。不过等着等着睡着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呀呀呀,钙片可以治感冒哎,特别是过期的钙片疗效更好。下次有人感冒了,神秘地告诉他:吃个钙片吧,那玩意儿疗效嘎嘣儿好,特别是过期的。很热心地帮他找到了,吃下去,躺下,一觉醒来,好了,您说结论是什么?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这就成祖传秘方了不是!
听说过老和尚给人治病吗?那就是身上或者脚丫子里的灰垢,用手搓成丸儿,一碗凉水冲下去,病就好了,靠的就是那股子神劲儿。还别说是钙片,更别说是过期的钙片,那比脚丫子里的污垢强太多了,关键是要把它弄出神秘感来。这也不难,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里早有介绍:冬天的芦根,经霜三年的甘蔗,蟋蟀要原对的,结子的平地木,……多不是容易办到的东西。
这就像专家忽悠平民百姓,你不听是不是?愚昧!你说都是一样的人,我咋就愚了昧呢?这词儿可不敢落到自己头上,整不好要降级的丫路,甚至下岗姨妈死!有人可能会担心,那要是治不好咋办哪?这就不仅是愚昧,而且是迂腐了,那老和尚早就说过了:治不好,反正也治不死是不是?
得嘞,赶紧跟着跑吧,谁跑在头里谁就有话语权啊。如果专家的话是主义,你说的就是思想,跟在你后面的就是理论,后面的后面就是学说,再后面的就是观点,再再后面的就只能是经验介绍啦……这一趟人马下来,你说是不是有点玄乎?说到这儿,想起一个电视画面:一个黑乎乎的人坐在轿子上,后面有几个黑乎乎的人打着旗子,再后面跟着一群黑乎乎的人在吆喝:“星宿老仙,法力无边!一统江湖,寿与天齐!”这可不是忽悠你啊,不信你试试就晓得了唦!
要不再给您演示一个?你要跟着喊哦,没有抬轿的、扛旗的、呐喊的、瞧热闹的,那我也就只能是个凡夫俗子,知道不?来,试试!我说“我这个人就是爱说假话,这句话本身就可能是假话,比如吃个钙片可以治感冒”,这是主义。你要跟进,引申为思想、理论、学说、观点和经验。不会?笨蛋!教你一句:承认自己说过假话的人才是最真诚的。后面跟上:孟子说人性本善,所以说假话和承认说假话的人才是善良的。再跟上:问题不在于是否说了假话,而在于是否勇于解剖自己。后面自觉跟上,不要老让我提醒。勇于解剖自己就是真诚。现实生活中缺少的不是真诚,而是假话。停停停停停!这他妈全露馅儿了,把这句改喽:现实生活中缺少的不是真诚,而是敢于承认自己不真诚,这才是真正的真诚。后面的要联系实际,逐步具体化了啊!请问您真诚吗?请写出不真诚的案例10个,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他人的。我要来总结了,通过大量的实例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不真诚是普遍存在的,是人的本质属性,正如我国古代思想家荀子所说,人性本恶。你再跟着喊。要想消除这一足以导致人类灵魂扭曲或丧失的社会危机,我们必须认真研读某某某的社会伦理学著作《假话:本身就是一句假话》。作为回报,我可以为你的书作序,你的书名儿就叫《假话的背后》吧。你也可以为你后面人的书作序,书名儿就叫《假话背后的背后》……最后那位可以出个自编集,就叫《吃个钙片治感冒》怎么样?
嘘——吃钙片,可以治感冒,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2008.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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