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
　　茶余饭后：http://blog.sina.com.cn/houcheng

五

　　长生走后，杨娟几乎一夜未能入睡，她一直以为身边所有男人对她的关注不过是那回事儿罢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乎她的生活、她的形象，甚至她的家人。自己在收到长生短信的那一刻想到的也不过如此，她的最初动机不过想戏弄一下这个好笑的大男孩儿；可是长生竟然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没有那种企图，他在劝自己像一个正常女人那样生活。唉——杨娟叹了口气，他说的将来会有所求，那会是什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是不是最终也像那些人一样，达到目的以后就若无其事？嗨，想哪儿去了，人家还是个小伙子呢，虽然长得不那么帅气，可是，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二锅头”呢，而且还有孩子，而且还名声狼藉。想到这里，她刚刚鼓起的好好生活的勇气，又随着夜色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了。
　　周一下午单位有例会，杨娟也照例没去接小燕儿。外婆会把小燕儿送到单位来，让她自己在院子里玩儿，等妈妈下班再一起回家。透过会议室的窗户，杨娟看到小燕儿跑进了大院，到东南角的健身器材那边玩去了，她这才安心开会。上司讲了些什么呢？好像是说什么要加强团队精神，要互相补台，不要彼此拆台，有想法要当面交流，不要背后议论他人。这种公开化的骂大街具体说的是谁，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这种话一般是这边听那边忘的，如果你对它感兴趣，那就有些嫌疑，正如阿Q说的“谁招我便骂谁”。
　　正当领导讲得口水横飞时，看大门的大爷一边喊叫一边朝会议室跑来：小燕儿摔着啦！小燕儿摔着啦！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接着就见杨娟撞翻了椅子往外跑，大家这才缓过神来，跟着向大院儿东南角跑去。杨娟上学时是中长跑运动员，可是这时却感觉怎么也跑不快。众人从后面跟上来，拉着她的胳膊跑。
　　小燕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蜡黄。杨娟哭喊着扑过去就要去拉她，被大家拦住了，说：不要乱动，先看看是怎么回事。众人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似乎都不敢随便伸手，万一因为抢救不当造成什么后果，谁敢负责？长生从人群里挤过来，说：愣着干什么，赶快送医院哪！说完，弯下腰把小燕儿用双臂平托起来，一路小跑往大门外走去。
　　张东海和肖艳跟着照看一下，其他人回会议室继续开会！上司说完，自己先往会议室去了。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好跟着他往会议室走，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小燕儿，等到了会议室门口，讲的已经是某家的亲戚，孩子在学校爬篮球架摔成了残废。
　　在去医院的路上，小燕儿就醒了，不停地哭喊：妈妈，腿疼！妈妈，腿疼！杨娟只能毫无意义地安慰着：让医生看看就好了，燕儿。长生把她往自己脖子下面搂紧一些，怕走路颠簸挫动伤口。到了医院，长生顾不得去擦满头满脸的汗水，把小燕儿放到观察台上，让杨娟照看着，自己又跑去挂号、交费。不一会儿，杨娟听到长生在走廊里好像和什么人吵起来，赶紧让张东海去看看，原来是长生嫌医生动作太慢，在发脾气呢。长生被肖艳和张东海拉回来，脸还通红，表情扭曲。杨娟心里一热，说：长生啊，不要着急，不会有大问题的，啊！
　　问题是不大，踝骨骨折。复位，打上石膏，医生说不要紧，小孩子骨头长得快，一个月就差不多了。几个人这才松口气，抬头看看天，发现街上早已是万家灯火了。杨娟说：让你们辛苦了。快回去吧，家里人都还等着呢！长生说我留下来陪着你吧，我家里没事。杨娟说：回去吧，我一会儿打电话让家里人来。
　　三个人出来，到医院门口，长生说：你们先回去吧，我给杨娟娘儿俩买点饭去，等她家人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孩子也该饿了。长生让饭店炖了一盆排骨汤，炒了两个菜，又买了一袋包子。送进去时，燕儿正喊饿呢。到底是孩子，止住了疼就想起嘴巴来。
　　看见长生大盆小罐地拎进来，杨娟泪水就下来了。她刚才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说杨娟弟弟还没回来吃饭，吃了饭就过来。她又给陈刚打电话，让他来帮帮自己，谁知陈刚却骂她带不好孩子，说自己正在和一个客户吃饭，暂时过不来。啊，忘记交待了，陈刚和杨娟离婚以后，很快就和一个广告公司的女老板结婚了，在女老板的指挥下，辞去了公职，下海经商，做了公司的副总。
　　长生说：杨姐别伤心了，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孩子没事儿就好，快喂燕儿吃饭吧。吃完餐具就放在这儿，我明天来还。我走了，有事儿打我电话。杨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点头，此时她觉得有个男子汉对自己发号施令，心里是那么踏实，那么温暖。
　　第二天下了晚班，长生又到医院来，刚进住院部就听到杨娟在和一个人争吵。他赶紧走过去，看到了陈刚。杨娟正在和陈刚为照看孩子的事争执：你要跑客户，我也要上班啊，给了钱就可以不管孩子吗？陈刚以前到杨娟单位来过，长生认识，就过去打招呼。谁知陈刚却歪着头看看长生，嬉皮笑脸地说：哟，还找了个嫩的哈！杨娟脸都青了，冲他吼道：陈刚，你真无耻！陈刚反唇相讥：我无耻？你当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我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要不冬天我都不用买帽子了！杨娟被气得哭着向病房跑去。陈刚哼了一声，转身向楼下走去。
　　长生跟在他后面来到医院门口，喊了一声：陈大哥，你等一下。陈刚转过脸来说：你喊我吗？你喊我什么？大哥？别以为你把燕儿抱到医院来就是我的恩人！感谢你的人不是我，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长生脸都胀红了，一边往陈刚跟前走一边说：我叫你大哥是对你的尊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说着挥拳向陈刚砸过来。陈刚抹了一下被砸出血的鼻子，也向长生扑过来。他毕竟不是长生的对手，长生一边打一边骂：一个好好的女人被你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他妈的还有脸说！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那么肮脏！被众人拉开以后，陈刚一边向停车场走一边骂：你个丑八怪，你他妈等着，不让你到号子里呆两天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天下！
　　长生也不想再和他纠缠，冲他背影喊：我等着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是什么天下，还没公理了！他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想直接回家，又怕妈妈责怪，就朝病房走去，他想还是先给杨娟娘儿俩弄点吃的吧。
　　杨娟看见长生这样进来，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把抱住长生的肩膀大哭起来：对不起，长生，对不起……
　　                            （待续）    2007.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