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工作,小张一向很卖力,而且很有大局观念,和同事配合相当默契,不管绩效如何,同事都对他投去赞许的眼光。一次内部生活会上,一位老前辈说:不是我偏心,像小张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大家同声附和。小张腼腆地笑笑:都在一起做事,多干点少干点,有什么好计较。我觉得和大家一起做事很开心,手脚勤快点是应该的。一位大姐说:马上年终考核了,我建议今年考核优秀指标给小张。大家都说:应该的,应该的。
到发年终奖的时候,小张拿的是良好级。有人为他打抱不平,说:就是咱们科长,把那个指标给他小舅子了,找他评理去!小张说算了吧,不过几百块钱,别弄得大家不开心。大姐说:我去找局长反映,看还有没有天理!小张说:谢谢大姐,大家认可我已经很满足了,别给领导添麻烦吧。几个小弟兄看小张这种扶不上墙样子很生气,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张笑笑说:你们不知道,我妈妈住院的时候,科长亲自去看望过我妈妈,他对我不会有恶意,他一定有什么苦衷。
后来小张调到另一个部门工作了,大家虽然舍不得,但心里都明白,组织上在锻炼小张呢,早晚有一天要重用他,也就欢送他走了。和小张同时调入的还有小李。小张一如既往地踏踏实实工作,主动和小李搞好配合。
小李是小张的高中同学,没考上大学,招干进了机关;小张大学上了四年,也分到这个机关来了。老同学到一起,工作本应配合默契,可是小李总觉得自己是“老机关”了,姐夫又是局里的头儿,对小张有点颐指气使的派头;有时候明明是小张做的事,到局领导表扬的时候就成了小李的功劳。原来的那些小弟兄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对小张说:你怎么不知道主动向领导汇报工作啊!你知不知道小李和你都是下基层锻炼啊,这样下去,你还有什么指望!小张抓抓头说:我们是老同学,哪能计较这么多!后来果然提拔了小李,小张又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了。
那位大姐在欢迎宴会上说:小张啊,这是什么社会你知道不?竞争啊!你这样窝窝囊囊的,就把自己的前途给耽误啦!小张拉着大姐的手说:大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不知道,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小李给我妈妈磕过头,我还能跟他计较什么呢!大姐无奈地笑了,说:你可真是个好人,磕个头就把前途让给人家了。
小张的确是个好人。没晋上级,回来老婆也数落他: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哪,怎么一点火性都没有!小张说:我是不是个男人你看咱家阳阳不就知道啦,他可是我亲生的儿子啊!一句话把老婆给气乐了,说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为这事儿,小张没少受老婆唠叨,每次都一声不响地听完老婆的谆谆教诲,然后轻松地说:好了吧?开饭!
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单位去了,大家时不时地拿他来说事儿,谁要想嘲笑同事就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哪”,同事就答“你看看我儿子不就知道啦”。从此小张怕老婆的名声就流传四方了。
丈母娘听说了,觉得女婿是个孝顺孩子,女儿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他呢。况且男人活的就是一张脸,这样影响他的名声,让他怎么在外混嘛!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回娘家,丈母娘对女儿说:我说小莉啊,小张是个在外工作的人,你怎么一点脸都不给他长啊!你听着人家说他怕老婆,心里是不是很舒服啊!以后你给我记住喽,再对小张凶巴巴的,我先不让你!小张赶紧过来,笑着对丈母娘说:妈,小莉对我挺好的。我妈生病的时候不都是她伺候的嘛!现在她每到逢年过节的,还给妈妈上香呢。老丈人接过话头说:做媳妇,那是应该的。你妈妈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你也不用总记着这点好儿,你对我们比儿子还强呢!小莉本来准备一大堆理由反驳妈妈,听小张这么一说,眼圈儿倒红了。
是啊,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有些东西是该忘了。可是小张做不到,在他的心里,或者说在所有儿女的心里,没有真正去世的父母,即便平时不说,他的心里依然有父母在。或许因为一个梦,或许因为一句话,或许只是一时情绪飘荡,他的心就和父母相通了,谁也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他跟我们说又梦见妈妈了,千万不要嘲笑他,也不要只当普通的家常,我们应该意识到,他是多么渴望亲情和温暖。
善待彼此的父母吧,因为在儿女的心里,父母永远是活着的。从一个毫无生存能力的婴儿,到一个呀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孩童,一直长成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个人,他知道父母倾注了多少心血;十几年、几十年毫无缝隙地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少忘不掉的事情啊,也许他很少讲起,那是他舍不得和别人分享,因为他知道以后再也没有父母的疼爱了。
在别人说起父母时,要表现出我们的热情、我们的尊敬,甚至我们应有的遗憾,也许他对我们的关心也许只有淡淡的一笑,但那一笑是发自心底的,是他冰封的心湖感受到春风时的涟漪。我们的善意可能过后自己就忘记了,但他不会,他会把从我们这里得到的温暖慢慢地释放到每个人的生活里,我们会从他的言谈中,从他对别人的态度里,找到曾经有人播种在他心里的那粒种子长出的芽儿。
2007.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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