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和小李感情一直很好，好到彼此不需要用语言就能进行沟通。有一次俩人一起上街，小金看好了一款小灵通，就对小李说：喜欢吗？给你买下来吧。服务员一听他们有购买的可能，立即过来做工作，详细地介绍了这款小灵通的特殊功能，想促成这笔生意。小李看了一下价牌，又向小金看了一眼，那意思是征求小金意见。谁知小金竟莫名其妙地转身往外走。服务员一看急了，说先生先生别走哇！小李就说了，他是嫌价格太贵，不想买了。服务员赶紧说，价格好谈嘛！你出个价。小李说我不太懂，你看能给打几折？服务员拿过计算器噼里叭啦按了一通说，原价一千一百八十八，给你打个七点五折，八百九十一，你给八百五十块钱，买贵了你拿来退给我。小李说我得去问问我老公。到门口转一圈回来说，不要了，我老公说超过五百就不买了。服务员一看他们真的要走，赶紧拿起电话和老板讲了一通话，说好了好了，卖给你们吧。小金从外面笑眯眯地进来付款。
小金在政法部门工作，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加班或者出差，每次都是发个短信给老婆，“加班”或者“出差”，从来不多说一个字。小李也不追问，她知道他们有保密制度，更重要的是老公出差从来就没出过任何问题。连小李的父母都说，小金是最让人放心的孩子，你大姐夫和你二姐夫都不行。
这天傍晚，小金接到科长通知，要立即出发到二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城市去取证。上车前小金和往常一样发了俩字过去“出差”，就和科长一起出发了。奔波了两个多小时，到了目的地，可是没找到要找的人，只好到一家宾馆住下来。吃完饭，洗洗刷刷，就躺床上看电视。科长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打得挺长的，说从哪条路走的，路上看到了什么，说已经吃了饭了，没找到要找的人，正和小金躺在床上看电视。放下电话，小金笑了：嫂子管得还挺严的哈，要做这么详细的汇报！科长说了：不是管得严，这是对家里人的尊重——人家惦记嘛！你不给小李打个电话？小金说：我不像你，话费单位报销，我得自己掏腰包，能省就省点吧。买房子的贷款还挂一屁股呢！俩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聊，不知不觉就快十二点了。科长打了个哈欠：啊哈哈哈！睡吧，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呢，要早点起来。小金就关了电视准备睡觉。
他想设个闹钟，防止明天起不来，误了事儿又要在外拖一天。拿起手机的时候，他想，还是给老婆发个短信吧，就打了一行字发过去：我到了，没事，明天有可能回不去。刚放下手机，一个短信就过来了：怎么才到？为什么明天回不来？没事是什么意思？小金一看全是问号，只好再发一个回去解释：早到了。没事就是我没有任何问题。刚放下，短信又来了：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人还安全吧？小金嘟哝了一句：真是的！说了没事还问，傻婆娘！科长从卫生间出来听到小金在嘟哝，就说：你看你看，让你打个电话你不打。来，用我手机打，不要让家里人惦记。小金说不用了，我再回个短信就行了，说着又发过去：说了没事没事，没事就是正常呗！不到一分钟，那边短信又过来了：真的没事吗？说话口气就不对，你从来不这样和我说话。小金有点急了，嘴巴里不停地“嘁，嘁”，又发了一条过去：你是不是希望我有事啊？小金知道这句话有点重了，可是这样问来问去实在有点烦人啊！
那边果然不再发了，于是俩人就安心睡觉了。
谁知俩人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小金手机却疯狂地叫起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小金懵懵懂懂地接起来：喂！哪位？——小金啊，我是珊珊外婆啊。你在什么地方？李燕说你出事了，怎么回事啊？——哦，妈妈啊，我没事啊！我告诉她没事嘛！——真的没事吗？李燕吓得带着孩子跑过来，说你出事了，还向她发脾气……——妈，真的没事，跟她说没事她不信。——哦，那就好。在外不要乱跑啊！——妈，我没乱跑，这不正和科长在宾馆呢嘛，不信你打科长电话问问。——好吧……
正说着，科长电话也响起来：啊门啊前一棵葡萄树，啊嫩啊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啊……其实科长早让小金给吵醒了，看小金被盘问得坐起来躺下去，正在那儿偷着乐呐。打开手机一看，家里的。——喂，老婆，什么事啊这时候打电话？——什么事？你把小金带什么地方去了？人家打电话来跟我要人呢！——我们在宾馆睡觉啊！今天这是怎么了？——现在困了吧？说说刚才去哪儿了？一直在？还蒙我！我说以前打电话说不上两句就要挂，怎么今天扯那么多闲话，心里有鬼，掩盖罪证啊！——我掩盖什么呀我？——喊什么喊？心不虚不用那么大声儿！……
这边电话还没完呢，小金电话又响了：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喂，妈妈。——我不是你妈，我是你爸！——哦，爸爸，你也还没睡啊？——你做了好事，我哪里还睡得着？我说小金，你可出息了啊，还和你们科长串供！什么“您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把电池抠下来的小把戏小孩子都会玩！——不是，爸，科长正在和家里通话呢，要不你听听？——少来这套！什么家里？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你以为我落伍了是不是？可是你们做的那些个破事儿我全明白！……
俩人这正忙乎着，床头座机响了，耳朵和手不够用，小金没好气地把免提拍了下去，一个嗲嗲的声音传过来：您好，请问先生需要服务吗？宾馆二楼有棋牌室，四楼有歌舞厅，六楼有桑拿室……小金的手机里传来一阵冷笑：呵呵，呵呵，行啊，什么都别说了，明天回来再说吧！——明天可能回不去！小金还没说完，手机里已经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科长的电话也被老婆摔下了，刚才像指挥部一样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俩人在呼呼地喘粗气。科长看看小金，小金看看科长，不由苦笑起来：看来我们有事了……
时间，凌晨两点十四分。
2007.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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