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十字街头，我双手捧着一束康乃馨，一束火红的康乃馨，去找寻我的母亲，我要对她说一声：妈妈，节日快乐！
站在十字街头，我的目光游移不定，看着匆匆走过的人流，有大娘大婶，有大嫂小妹，可是却没有我的母亲。不是我迷了路，不是我忘了妈妈的家在何方，而是母亲走的时候忘了告诉我哪里才是她去的天堂……
站在十字街头，我在心里和妈妈开着玩笑：妈妈，您再不来，我就把花送给哪位好看的大妈了。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只要哪位做了母亲的人来和我说句话，哪怕是来向我问路，我就把花送给她。可是我从中午站到黄昏，没有一个人来问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谁能想到一个已经有了白发的人会在这里等待自己的妈妈呢？唉，说完心里又有点忧伤，这世界上还能有谁和妈妈一样？不要怪我，妈妈，假如您的儿子走在了您的前面，您一定没有儿子坚强。我不用去想都可以知道，那次我落水被救上来以后，您的泪水已经告诉我您不够坚强。虽然您总是教育我男子汉要坚强，可是坚强这个词说起来气势十足，要做到实在是太难——现在初夏的阳光照在路边的石榴花上，一片灿烂明媚，可是我却觉得空气中到处都是雨的气味儿。
站在十字街头，看着一个个孩子牵着妈妈的手，那天真的笑脸让我感到一阵阵怅惘：这些孩子在妈妈的目光里一天天长大，妈妈却在他们的笑声中一天天老去，待到妈妈漂亮的脸颊被岁月风干成一张枯黄的桔子皮，他们还会用深情的语言说声“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吗？等到他们也长到妈妈这样大的年纪，他们还愿意牵着妈妈的手从街头走过吗？等到他们想牵妈妈的手，妈妈还会像今天一样时时伴随在他们的身边吗？会不会，他们也将像我一样，在妈妈的节日里，捧一束康乃馨，彷徨在找不到妈妈的十字街头？
……
妈妈，我不等您了，您的孙子来喊我回家吃饭了。
一路走着，小家伙一路问：爸爸，你在路口等谁呢？
——等你的奶奶、我的妈妈，今天是妈妈们的节日。
大人也有妈妈吗？也要妈妈吗？
——谁都有妈妈，谁都要妈妈……
奶奶在哪里呢？上次我妈妈回家是从南边那条路过来的，你一定是等错地方了！
——是的，爸爸等错地方了，爸爸来迟了，奶奶已经走远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呢？奶奶肯定生气了，要不她肯定会来看看我，妈妈说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他没有见过奶奶，他的爸爸也只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很短很短时间。
儿子摸摸我手里的康乃馨，惋惜地说：奶奶不知道你给她买了礼物，花都要干了。
——康乃馨是不会干的，回家喷点水就会鲜艳。
康乃馨真好！儿子说。
——是的。我说。
回到家，我给花喷了水，它又像火焰一样鲜红了。我轻轻送到妻子面前：母亲节快乐！
我没给她买过花，没买过玫瑰也没买过百合——现在她也是妈妈了。妻子双手接过花，脸红得像康乃馨一样。遥远的天空传来爽朗的笑声，是不是母亲和父亲正好经过儿子家的窗前？还是他们一直就不曾远离？进来坐坐吧，让您的媳妇送您一束康乃馨。当年在您的墓碑上刻下您的名字时，我们不曾奉上一束鲜花——您走得实在太早了，那时我们只有眼泪，没有想到给您买一束鲜花，让您在路上不寂寞，还怕您又要说我们浪费。
听见了吗，您的孙子正在给他妈妈唱歌呢：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我大了，不能再唱这样的歌儿了，请接受儿子的一声祝福吧：母亲节快乐，妈妈！
2007.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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