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曾给过我一个千年的期许?今生有缘无份,待千年以后,我们学古人相约在黄昏……也许那时我也如古人一般相信人有往事、今生和来世,于是我不顾千难万险,很快又来到这滚滚红尘,张大了眼睛苦苦寻觅,把风风雨雨都抛在心外——纵使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也依然等待。衣食无着,遭人厌弃,被岁月风蚀成一座破败的雕塑,我坚定地站在那棵老柳树下等候你的到来。一片小伞轻轻飘下,裙带飘飘的是你吗?她牵起我的手,带我走过百年风雨后,我猛然回头,看到你正伴着一个陌生的面孔匆匆走过,一生的甘苦竟没有唤回你的一次回眸。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我终于感到无限的疲倦,临行前她要和我相约千年以后,我说那时我一定忘了来时的路。
再次来到这缤纷的人世间,时光已经过去五百年。尽管战火纷飞,哀鸿遍野,我依然来赴你的约。知道曾经迷失在歧途,不敢再轻信温柔,只愿一个人静静地等候,相信你来的日子就在夕阳背后。拒绝一切关怀,抛弃一切诱惑,捧一卷暗黄的经卷,伴一盏飘摇的孤灯,在晨钟暮鼓中轻念你的名字,因为你才是那个能把我带出苦海的神灵。时光就在暮鸦的哀鸣与孤鸿的翅尖上一点一点地流逝,我的坚持赢来的只是世人的尊重,却不是你低声的呼唤。今生的烦恼全都交给了三千青丝,而一次次打理的的时候,把它们又转嫁给潮湿的尘泥,只留一缕飘飘白须作为你相认的标志。当油灯的光焰跳进黑暗,我也决定到烈火中涅槃。我不知道我走了以后你是不是会走到这里,留一枚晶莹剔透的舍利作为我又一次走出轮回的信物。
本打算等到千年以后再来赴你的约定,又怕你一个人孤独地守在那条已经长满野草的小径,不忍看你张望的眼神,不忍想你饱受的风霜,因为这一切也都曾让我黯然神伤。在分手八百年那天,我忍不住又来到繁华的都市,继续寻找你的足迹。我坐不住寂静的书斋,骑着马挎着剑走遍大街小巷,为此我忍受师父的斥骂和责罚,眼看着父母期待的眼神一天天失去我出生时的光彩,心里的彷徨如海潮一样把我冲到东又冲向西。终于,在一次打猎归来的路边,我闻到了你的已经冲淡的气息。然而我无法向你说清我的过去,因为我的声带只会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我急切地跳下马,去扯你的衣袖,想让你看清我额头的那粒小小的黑痣,那是你当年用浓墨点下的标记。可是你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愤怒地痛骂我是个轻薄的恶少。我茫然地看着你远去,直至大雨把我从外到里淋透。我知道,今生我的雨不会停,再也不会有夕阳后的黄昏。所幸的是,那次高烧让我忘记了一切忧伤,浑浑噩噩地又走过二十几年红尘路,连离开父母时的情景也记不清。
是谁唱起了这支忧伤的歌儿,让我的灵魂把持不住对你的思念?我在那片洁白的云上四处飘荡了二百年,却被老柳树下的声声叹息感染成一阵轻柔的细雨:
心跳乱了节奏
梦也不自由
爱是个绝对承诺 不说
撑到一千年以后
放任无奈 淹没尘埃
我在废墟之中守着你走来……
我的泪光承载不了
所有一切你要的爱
因为在一千年以后
世界早已没有我
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
浅吻着你额头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
所有人都遗忘了我
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
能有谁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但愿这次相聚不是梦,但愿轻轻相拥不是错。一次次相逢总在不恰当的时候,千年的期许实在太辽阔;我们已经忘记了秦皇汉武,忘记了牛郎织女……不要说我是书生你是村姑,不要说你今生还要奉养衰老的父母,我们都知道千年的等候太辛苦,上天给我们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不知下次重逢又要经历多少风雨……
2007.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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