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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答人民日报胡妍妍问:创作与生活

(2012-07-02 17: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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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徐则臣,真能说,真会说,让人服气。当然,我更愿意品味他话里的话,话里的深意。

答《人民日报》胡妍妍问:创作与生活

 

胡妍妍:在今天这样一个信息社会、全媒体时代,对生活的理解和界定有越来越泛化的倾向,书斋中有生活,网络上有生活,报章里有生活,情感、情绪是生活,历史、冥想同样是生活。无所不是生活,对什么是生活构成了挑战,也同时挑战了“生活是创作的源泉”的有效性。在这一语境下,你怎样理解“创作与生活”中的生活?生活和现实、生活和经验之间有怎样的关系?

徐则臣:尽管“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这一说法适应于所有文学,但它作为至高无上的权威更多的还是被贯彻在现实主义的创作中。毋庸讳言,现实主义文学的评价系统中,题材有高下等级之分,宏大题材,忧患、批判和现实担当的题材位置显赫,由此,作为创作源泉的生活也相应有了高下之分,大时代、宽阔浩荡的现实、可供载道大生活理所当然成了生活的典范。当你认为无所不在的琐碎的“小生活”冒犯和挑战了“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时,你已经默认了“大生活”是对文学唯一有效的生活。我以为这是现实主义理论的偏见和流毒。固然大生活可能派生出宏大壮阔的文学,文学的价值相对也可能更大更重要,但也不应该就此漠视和否认小生活及其源于它的小叙事。小叙事有小叙事的价值,小生活也有小生活的意义。这一点在文学史中表现得已经相当清楚:《战争与和平》、《人间喜剧》可以是经典,《包法利夫人》、《洛丽塔》同样也可以成为经典;雨果、司汤达、狄更斯堪称大师,普鲁斯特、卡夫卡和弗吉尼亚·伍尔芙同样堪称大师。问题不在于你选择的是哪一种生活,而在于你是否在这种生活发现了真相,并且有效地、及物地和独特地将它用文学的方式表现出来。生活、现实和经验肯定对文学创作至关重要,是源头和活水,如果摆脱实用主义的、投机的困扰,我以为所有的生活都可能成为伟大文学的先决条件,只要你能把它真正地看清楚、表达好。

 

胡妍妍:文学对生活的作为,你所看重的是什么?记录,表现,想象,理解,或是其他?随着前述信息社会的媒体覆盖,有人认为,虚构的生活和非虚构的生活变得界限模糊,生活已经模仿了小说,那么小说还能虚构什么?

徐则臣:我看重理解和想象:理解过去和现有的生活和世界,想象未来以及可能出现的生活和世界。在大家认为现实和虚构、生活和小说之间的界限已然模糊的时候,潜台词是,虚构一定要比现实更奇诡、更具想象力,而小说一定就要比生活更精彩和匪夷所思。我能理解作为读者对文学的信任和期待,但我不得不说,这是对虚构和小说的一厢情愿的想象,也是对虚构和小说的部分误解。虚构和小说并非一定要在外在的形态上大于和超越现实与生活,它的任务只是创造出现实中尚未具有以及可能具有的生活,它创造出来的那个虚构的世界可能奇绝怪异、光怪陆离,在“大”的意义上让我们叹为观止,惊呼想象力之宏大与诡异,它同样也可能发现和创造出一个在“小”的意义上让我们惊叹与反省的世界,在它的狭窄、幽微和深入的想象中,我们重新看见那个我们早就习焉不察的生活的角落。这也是虚构和小说。虚构不是绝对的。当然,在信息如此巨大、世界渐趋平面和透明的时代,虚构和想象力的确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挤压,可供文学照亮的幽暗角落越来越少,陌生的经验越来越少,直抵本质的发现越发艰难,想象力只能在越来越小的空间里展开翅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小说究竟还能虚构什么?我以为,它还得继续一以贯之的事业,只要人类尚未将自己和这个世界穷尽,只要人类还有梦想,只要我们还能渴望更美好的生活,小说的虚构的任务就不会结束,尽管这任务必将越来越艰难。

 

胡妍妍:一手京漂生活,一手花街回忆,这两个系列的文本差别和它们的生活来源有关吗?有无深入下去的瓶颈?生活命题,在你的写作中常常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换句话说,有关创作和生活,你一直思考的是哪方面问题?

徐则臣:因为生活来源不同,两个系列差别的确挺大,包括语言、风格和叙述的节奏:关于北京的生活,因为故事发生在当下的大都市,我尽量用简洁幽默的口语,叙述的节奏也比较快,相对生活化,让小说整体上更现代乃至后现代,有一种明亮的光泽;花街因为地处南方,依傍运河,语言力求民间、日常但典雅,语言的色彩以黑白色居多,更沉静,叙述的节奏也不会那么快,小说整体上呈现出古典和亚光乃至偏于灰暗的感觉。故事更是这样,因为两个地方的生活完全不同,北京的题材你更多的能看到人物的当下和未来、看到他的焦虑和思考,而花街题材我更倾向于在让人物在摆脱传统和过去的努力寻找未来。

我很少谈瓶颈,这个词其实很奢侈,达不到一定境界、没有阶段性的穷尽,一个作家是没有资格谈瓶颈的。困难一定有。比如同一个地域、类似的题材写多了,肯定会有雷同和重复,对很多问题的思考也很难持续地深入下去,对生活你无法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新发现,那么,你就得警惕,就要停下来,一边等待一边寻找新的可能性。我现在是边写边等待,隐隐地我又看到了全新的可能性。

创作与生活,两者之间我考虑最多的,一个是现实主义意义上及物和准确的问题,就是,我能否提笔就能表现出我的最真实的经验,我最认可的那部分见闻和感受是否能够忠直地付诸笔端;第二个问题是,在越来越同质化的生活中,我是否能发现独特的、有价值的东西,在我看来,这是我可以将写作继续进行下去的根本动力,一旦无所发现,写作就可以结束了。

 

胡妍妍:结合你对文学现场的了解,谈谈当下文学创作在“写生活”上写得如何?包括作品的题材视野、写作手法,写作者的观察力、想象力、思考力等,是否存在某些代表性的问题?或者某些值得重视的趋势?

徐则臣:“写生活”本来应该是写作中一个中性的术语,强调的是生活之于创作的源头意义,但在当下的文学语境中基本上成了贬义词,一个所谓的纯文学作家,你要跟他说你在“写生活”,他会觉得你在骂他,因为这个词已经衍变成了复制生活、缺少对生活的提炼和超越、缺少发现的写作的代名词。一个挺好的词为什么会被污染和扭曲成另外一个意思?显然是当下的写作出了问题。我们的写作中有很多优点和优势,在此不必赘言,只说我感觉到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要为一个词的变质负责任。比如,我们的确过于热衷于贴着生活写,鸡毛蒜皮但凡能行诸文字即可入文学;火热琐碎的生活当然能写,也应该去写,但写它却不能止于它。写鸡毛蒜皮最终不是仅仅为呈现出鸡毛蒜皮,恰恰是为了超越鸡毛蒜皮,但在大多数作家笔下,短篇小说最终是一小堆鸡毛蒜皮,长篇小说是一大堆鸡毛蒜皮,从鸡毛蒜皮开始,到鸡毛蒜皮结束。这基本上成了中国作家一个习惯性的写作路径。因为我们生活中丰富多彩的鸡毛蒜皮的确很多,即便原封不动地把这些鸡毛蒜皮搬到纸上,也不乏好看之处,久而久之,丰富的材料和故事惯坏了作家,也养懒了作家。一个作家面对写作所需要的汲汲以求、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深度掘进、对艺术的苛刻与精益求精,都被暖洋洋的鸡毛蒜皮给消磨掉了。很多欧洲的同行无比羡慕中国作家,现实问题一大堆,社会波澜壮阔、波诡云谲,都不需要编故事,随便把生活裁一截就能成就一个好小说,他们就没想到,恰恰是如此“醉氧”的状态让中国作家逐渐丧失了心肺功能。这个原因直接导致作家的观察力、感受力、想象力和思考力懈怠和退化。另一个原因,中国文学似乎比西方更强调“人情”、“人性”的文学母题,强调到了极其不节制的程度,好像只要写到了人情、人性,小说就有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可以拒绝小说在思考和发现的意义上的深度和独特性。这也导致作家在探索和追问上的懈怠,因为既已涉及人情、人性,作品已经有了合法性,于是放松了反思与追问的努力。这可能也是中国的所谓“世情小说”泛滥的原因。我的本职工作是编辑,经常面对作者的质疑:为什么否定我的稿子?我写的是人情和人性。我会不客气地告诉他们:如果写了人就意味着小说在探讨人情和人性,那人情和人性也太简单了,根本不必劳你大驾来写。在我的阅读经验中,所谓人性同样是中国作家偷懒的借口。要想在中国文学中灌注进充分的思考力和想象力,让中国文学层楼更上,必须将作家们从鸡毛蒜皮的泥潭和简单、狭隘的“人性”主题里解救出来。

 

胡妍妍:当下小说创作与生活的关系,怎样影响到文学与读者的关系?

徐则臣:总有人在强调,市场需要就是读者需要;也总有人说,读者就喜欢开心舒服,别弄得那么高深莫测和苦大仇深。我觉得这两句都是瞎话,是在低估和侮辱读者的智商。读者是被建构出来的,什么样的文学就会有什么样的读者。如果作家们都写鸡毛蒜皮,读者逐渐也会安于阅读和享受鸡毛蒜皮;如果作家们总能写出世界与人生的艰险峭拔和正大庄严,写出对现有生活的质疑与反思、对可能生活的想往和探寻,我相信,读者同样也会跟着往上走。为什么总说欧洲的读者整体素质比我们高?不是因为智商让我们汗颜,而是因为他们长期接受的不仅仅是鸡毛蒜皮和浅薄的“人性论”,不仅仅是那些投机取巧的功利文学,还有那些让我们汗颜的优秀精进的文学作品。如果从这个意义上回过头考量创作与生活的关系,作家们其实知道该怎么做。

 

胡妍妍:可以谈谈你理想中的表现当代生活的作品吗?

徐则臣:宽阔,丰富,复杂,饱含现代性的真诚反思与追问;既能够忠直、及物和有效地表现出当代中国人的经验,又能实现文学在普世的意义上价值通约。

 

胡妍妍:小说的世俗性和写作者的精英身份矛盾吗?

徐则臣:不矛盾。即使从绝对世俗的意义上理解世俗生活,精英也需要世俗生活,何况世俗性里不仅仅有绝对的世俗,还有别的意义上的世俗,超越性的世俗。此其一。其二,精英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他只是在面对世界的时候坚守着一种高精尖和超越性的视角、价值观和反思精神,他的思考只有在面对整个世界(包括世俗性和超越世俗性)时,才有可能得到全面、深刻、有价值的看法,他才可能成其为精英,否则,脱离世俗性这一占据我们大半个生活的领域,精英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可能过于强调小说的世俗性。世俗性在我看来并非小说的最高目标,现代小说最终需要的是经由世俗性而抵达的那个超越性,尽管世俗性在小说里的确也可以独立成为一个世界。而恰恰只有世俗性、缺少超越性是我们当下的文学饱受诟病的重大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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