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头做酒器：恐怖的古代风俗

文/书生意气3000年

    斯基泰人把杀死的所有敌人的头颅带到国王那里。....他们沿着两个耳朵在头颅上割一个圈，揪住头皮把它扯下来。然后用牛肋骨把头皮上的肉剔掉，并用手把头皮揉软，把它当作手巾来保存，并把它吊在自己坐骑的马缰上作为夸耀。凡是有最多这种头皮制成的手巾的人，就被认为是最勇武的人物。....

    ....斯基泰人把敌人的头颅眉毛以下的部分割去，并把头颅内部弄干净。如果这个人是穷人，那么他只是把头颅外面包上生牛皮来使用；如果他是富人，则外面包上牛皮之后，里面还要镀金，再把它当作酒杯来使用。....他所敬重的客人来访时，他便用这种人头酒杯来款待客人。

                                   ---- 希罗多德 ,《历史》第四卷

    希罗多德(前484-前425)是古希腊的历史学家，被誉为西方的“历史之父”。他提到的斯基泰人，亦翻译为西徐亚人，中国古代史书称之为“塞种”或“塞人”。斯基泰人起源于东欧大草原，是印欧语系的游牧民族，其后迁徙到西亚、中亚和新疆一带。在我的知识范围内，以上引用的《历史》中的斯基泰人风俗，是人类制作和使用人头酒器的最早记录。

    想想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把头皮当作手巾，把头颅当作酒杯。用人头酒杯喝酒时，他们不会闻到血腥和腐臭吗？如果是现代人，只怕把前年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难道古人有极其先进的防腐、除秽工艺？更匪夷所思的是，制作人头酒器并不仅仅发生在斯基泰人身上，中外的类似记载始终不绝于书。

    与希罗多德同时代的中国正处于春秋战国之交，尽管和斯基泰人相隔万里，种族和习俗各不相同，古代中国人却也制作出了自己的人头酒器。此事发生在著名的“三家分晋”时期。

    晋国是春秋时的大国，此时却已经大权旁落，实权由智伯瑶、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四个大夫掌握，其中又以智家势力最强。智伯想侵占其他三家的土地，韩家和魏家不敢得罪智伯，交出了土地和人口。然而赵襄子不肯答应，智伯就率领韩、魏两家，发兵进攻赵家，把赵襄子围在了晋阳(今山西太原)。

    围城持续了一年多，智伯久攻不下之后掘开汾水，引水灌入晋阳城。眼看城破在即，智伯得意地对韩康子、魏桓子说：“先前以为河水只能挡住敌人，原来河水也能毁灭一个国家呢。”韩、魏二人闻言，心中暗暗吃惊，因为韩家的封邑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和魏家的封邑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旁也各有一条河道，谁知道“明天的你我会不会重复今天的故事”呢？

    正在此时，悬崖边的赵襄子派人偷偷来找韩、魏二人，约他们联合攻打智伯；韩、魏不愿意智伯独自坐大，于是三家里应外合，一举击溃智伯的军队，将智伯杀死(前453)。三家瓜分了智家和晋国余下的土地，遂成为了“战国七雄”中的赵、韩、魏三国。

    死里逃生的赵襄子还不解恨，“断其头以为觞”，砍下智伯的头颅做酒器；也有的说是“漆其首以为溲器”，把智伯的脑袋涂上涂料，当作了夜壶！可怜智伯一代枭雄，最后的使用价值竟在于此。

    此后，人头酒器仍然不时出现在史籍中。《史记·大宛列传》记载说：“是时天子(汉武帝)问匈奴降者，皆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月氏遁逃而常怨仇匈奴，无与共击之。”汉朝初年(前177)，匈奴老上单于曾经击破月氏，用月氏王的头颅做成饮酒器具。此事直接致使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想联合大月氏打击匈奴，这在鄙人的上一篇博文绝域万里任独行：伟大探险者的传奇中说得很清楚了。更令人惊奇的是，100多年后，汉朝大臣韩昌、张猛与南匈奴呼韩邪单于会盟时，“以老上单于所破月氏王头为饮器者，共饮血盟。”(《汉书·匈奴传》)月氏王头颅做成的饮器竟一直保存了下来，且不是一般的日常器具，而是在歃血为盟的仪式上使用，以表明盟誓的神圣庄严。

    哪怕是几岁的小孩子，打他的屁股、腹背可能都无所谓，但是打脑袋就会引起强烈不满；而据说在历史上，美洲的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使用水晶制作人的头骨。对自身头颅的重视和神秘感，似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因此在战争中，消灭敌人的肉体是不够的，还要把敌人最高贵的头颅做成器具，供自己使用，似乎才能在精神上彻底地震慑和征服对方。人头酒器就是一种标志，象征着胜利者的无上功业，失败者的永恒耻辱。这种对于人头的原始嗜欲，贯穿了人类东西方历史的大部分时间，成为一种奇特的习俗。

    阿尔博因(?-573年)，意大利伦巴第王国的建立者，曾经在战争中杀死了日皮德人的首领坎尼·蒙德，把他的头骨制成酒杯，并强占他的女儿罗莎·蒙德为妻。有一次宴饮时，阿尔博因用头骨酒杯盛满酒对妻子说，请与你的父亲同饮。酒可以乱喝，话不可以乱说，这句话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罗莎·蒙德后来寻机谋杀了他，为父亲和自己报仇雪恨。(事见马基雅维利的《佛罗伦萨史》)

    维京人(亦称诺曼人)，原来生活于北欧，公元8世纪末期至11世纪中期侵入欧洲大陆，被认为是恐怖野蛮的劫掠者，被称为“北欧海盗”。有传说认为，维京人一直使用人类的头盖骨制作酒具；也有人认为这是误会，是把同一时期其他民族的陋习张冠李戴到了维京人的身上。但是不管怎么说，当时欧洲某些民族存在制作人头酒具的习俗，是可以肯定的。

    亚欧大陆的其他一些游牧民族，也有类似的习俗。

    中国南宋的皇帝大多昏聩，宋理宗赵昀(1225年-1264年在位)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位长达40年，奸臣当道，国势日衰，正应验了他的庙号“宋理宗”三字---“送你终”。他死后仅仅15年，南宋就被元朝灭掉了。宋理宗的陵墓被元朝僧侣杨琏真伽盗掘，他的颅骨被截下来做了饮器。直到明代，朱元璋才命令将这个头颅饮器重新安葬。(事见《明史·危素传》)

    我所确切知道的最后几个献身于，不，献头于酒器制造业的人，都来自日本，不过那恐怕不是他们几个本人的意愿。元龟四年(1573年)，日本战国时代的枭雄织田信长消灭浅井家、朝仓家后，将宿敌浅井久政、浅井长政父子及朝仓义景三人的头骨漆上金漆，在新年宴会上当作酒具，盛满美酒，遍请诸将。连他平日看惯血腥的猛将们也不禁毛骨悚然。

    今天，只怕不会有人再做这种人头器具了，除非是变态杀人魔或原始森林里未开化的野蛮人。但是，头颅在精神上的意义依然如旧，脑袋们更安全了吗？如今我们的头脑当然不会再被灌入烈酒了，却又被灌入了诸如伪知识、旧观念、假信息、广告、时尚、八卦、炒作、砖家、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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