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
迁
李晓东
每逢遇到原来居住在大杂院的老邻居时,总有人要问起奶奶。其实奶奶离开我们已经3年了,不过奶妈的人缘极好,所以,至今仍有人惦记着她,常常回忆她那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往事。
大杂院约有十来户人家,多是收人不丰的工人。隔壁小凤子两口子下岗,男的登三轮,女的卖冰棍,遇到中午做饭倒不开点时,奶奶竟顶着烈日帮她卖冰棍;
刘大伯受风腰腿疼,奶奶为他拔罐子、针灸; 铁蛋儿两口子闹矛盾要离婚,奶奶多次去说和,使之破镜重圆……慢慢地,
奶奶成了大杂院这一带大家都熟悉的一位老人。街坊里短的大事小情,常常少不了奶奶的身影,虽然她已经80多岁了,一双小脚走路颤颤巍巍的,但这并不影响奶奶拄着拐杖四处奔波……
可是,突然有一天,房产部门有人来到我们这个大九院勘查。几经询问,原来根据城市建没的需要,大杂院的房舍要拆迁。听到拆迁的消息,我们年轻人多半乐意,谁不愿住新楼呢!可奶奶却是不同的反映,她变得有些神经质,逢人就问:“啥时候拆呀?”
“能不能不拆迁?”好象一旦拆迁她就没了住处一般。我很不理解地问奶奶: 拆迁旧房, 咱门住新楼不是挺好吗?
奶奶却极不情愿地说:“那楼房,家家户户都锁着门, 想唠唠嗑,都没处去,憋得慌……”
噢,原来奶奶是舍不得大杂院的这些老朋友。
拆迁的日期还是一天一天临近了。决定拆迁的公告已经贴在我们大杂院的墙上。这几天,我发现奶奶串门的频率加快了,常常是从张家出来便去了李家,甚至每天都回来挺晚。后来,又有几位我和妻都不认识的老奶奶找到我家,说是要看看奶奶。我和妻惊叹奶奶的活动能力,竟联谊到远离我家千余米的地方。老人们来看奶奶,也是因为拆迁分别而作的告别性回访。
在临近拆迁的最后几天里,奶奶郑重地同我商量,要我和妻陪她去更远些的地方去看一位老人。
我和妻知道那是同奶奶年龄相仿的一位马姓老奶奶,也是由于住房拆迁的缘故,她早些搬到了市郊。当两位老人一双青筋裸露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我看见她们各自的眼眶中都噙满了泪花,
尽管她们的双唇都在歙动着,然而谁都没有说出话。只是那双紧握的手, 久久地没有分开。
“这也许是我俩最后一次见面了……”两位老人嗫嚅地坦露着心扉, 倾诉着她们对生活的怀念和对老朋友的依恋,
我对两位老人情感交流的表白很不以为然, 隐隐觉得是否太言重了些?
只是被她们之间那种情真意切丶割舍不断丶甚至颇有生离生别的情谊所感动……
后来,随着搬迁车一次次驶过,大杂院的邻居们都搬进了新居。奶奶嫌我们搬迁的六楼太高,无奈的搬到另一座城市~父亲的二楼去住。我每次去看望奶奶,她都不忘向我打听昔日的老邻居丶老朋友,并向我诉说住楼之后的烦恼:
憋得慌丶闲得慌、心里空落落的……我听出了奶奶的话外音,那便是对昔日生活的怀念,对老邻居丶老朋友的思念。大杂院的人和事,牵动着奶奶的心,奶奶在帮助别人丶温暖他人的同时也充实了自己,
那段日子对奶奶来讲,无疑代表着人生的幸福和快乐, 这也是她的最大追求……
后来,我又相继遇到过几位当年大杂院的老邻居,他们相互问询着,怀有同奶奶一样的一份对往昔生活的眷恋。 哎!
其实人们深深依恋的并不是低矮平房大杂院拥挤杂乱的环境,而是那种家家相亲相融的生活氛围:人们并不拒绝现代文明的进步,而是希望在拥有宽裕住房的同时,仍然拥有昔日大杂院时那种融洽和睦的感情。让人情不自禁怀念的大杂院,
让人深深眷恋的街坊老邻居!
欢迎浏览点评以下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