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妹弯着腰端着半脸盆热水从外屋哈巴两条瘦小干瘪的小腿吃力地走进来，说：“哥，水来了，放哪啊？”。

周扬看着小妹：“把水放到炕上来。”

小妹更加吃力地端着水盆两次都没有举到炕上，瘦小的脸憋得通红，水还差点洒到地上。

周扬依然让妈妈靠在他的前胸上，他看着小妹实在端着费劲，就说：“行了，别端了，就放在地上吧，把杆儿上的手巾拽下来放在热水盆里洗一下，给我。”

小妹按照哥哥说的，把水放到了地上，又踩在凳子上把挂在屋子当中杆子上的手巾拽下来，在热水盆里洗了一下，递给哥哥。

小妹看着哥哥问：“行吧，哥。”

周扬接过小妹递过来的手巾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一下，说：“行，你别走啊，一会还得洗哪。”

周扬看着小妹又说：“小妹，你先把做饭的锅堂里的柴火拿出来，看把饭烧糊了。”

小妹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周扬一手捋着妈妈的头发一边说：“妈，咱先擦擦脸，行吧。”

妈妈流着泪点点头。

周扬就把手巾放在了妈妈的脸上擦了一下，问：“妈，热吗？”

妈妈摇着头，含糊地说：“不热。”

周扬就仔细地给妈妈擦脸，从眼睛到额头，两下，三下……，从额头到脸颊，两下，三下....,从脸颊到下颚，两下，三下......

小妹进屋来了，周扬把毛巾递给小妹，小妹洗好毛巾又递给哥哥。周扬接过洗好的毛巾又给妈妈擦脖子，一下，两下，三下.....,他瘦瘦的有力的小手拿着毛巾在妈妈脖子上擦着，擦完了后脖子，他让妈妈抬起头来说咱擦前边的脖子,一下，两下，三下.....。都擦完了，又把头发擦了两下。

周扬又把毛巾递给小妹：“小妹，再洗一下，给我。”

小妹接过手巾，在脸盆里又洗了洗，拧了一下，递给哥哥。

周扬看着妈妈说：“妈，这回咱擦擦前胸和后背，躺着时间一长就有汗味了。”

妈妈眼里又闪着泪花了，抿着的嘴唇翕动着，没有哭出声来。

周扬把妈妈穿着的汗衫拽起来，拿手巾在后背上上下下擦几下，又左左右右擦几下，擦完了后背，他把手巾掉个个，又擦前胸。

妈妈哭着，眼泪顺着脸颊唰唰流下来。妈妈抿着嘴使劲憋着，没有哭出声来。

周扬又让小妹洗了手巾。

这时他使足了力气轻轻地把妈妈放到炕上，说：“妈，擦擦大腿吧，都擦完了躺着肯定舒服。”

周扬说完就把薄被子揭开，给妈妈擦大腿。

妈妈再也憋不住了，抬起无力的那只手，抱住儿子的头，痛哭起来。

周扬一手搂着妈妈，一手继续擦着妈妈的两条腿，他也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妈，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想哭。你放心，妈，我和爸爸小妹会想办法把你的病治好好，就是真的治不好，我也伺候你一辈子，不让你遭罪。”

妈妈的哭声更大了，儿子的哭声也大了，小妹也站在地上哭起来。

周扬边哭边说：“妈妈，你别哭了，你有一个孝顺的儿子和懂事的小妹，还有我的好爸爸，我们一家人多好啊。别哭了，啊，妈妈，将来把你的病治好了就更好了。”

妈妈强忍着，但怎么都忍不住，哭声更大了。

此时的妈妈内心极度的痛苦，内疚，委屈，心酸，又为有这样的孩子骄傲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