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之四十五:《想起了附中的剃头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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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之四十五:
《想起了附中的剃头师傅》
赵忠心
一
今年暑假期间,杭州一小学校长张敏和妻子带着四岁半的儿子到美国自驾游。当地时间7月14日晚,儿子在屋里玩闹时不小心左
手脱臼。
夫妻赶紧俩带着孩子,到洛杉矶儿童医院挂急诊。没想到接下去的经历,让他们体验到了真实版的“人在囧途”——
看病的人数寥寥,但还是等了半小时后才开始办理登记手续。第一位医生检查完,带入另一个诊室,第二位医生检查;到达医院两个多小时后,第三位医生开始询问检查,在问完孩子的用药史、过敏史、患病史、家族遗传史后开始徒手复位。等到医生写完长达四十多页的A4纸病历,与窗口工作人员反复交涉结账方式后,历时四个多小时的诊治过程结束。
十一天后,张敏返回洛杉矶儿童医院结账。优惠打折后费用总计1,767.6美元,约合11,800元人民币。
据孩子的爸爸说,这不是孩子第一次脱臼。前两次在国内脱臼也是晚上急诊,直奔诊室后医生一分钟不到就搞定了。第一次仅支付了11元钱挂号费,第二次连挂号费都省了。
看完这则新闻,我的第一个感受是:美国的医院真是敢开牙,狮子大开口啊!治疗个小孩子手部“脱臼”就要花费一万多人民币,要是得了不治之症还还不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第二个感受是,美国医生的医疗技术和对待急诊病人的态度,不是一般地差,而是很差很差!比起中国人意见很多、很大的中国医生来,美国一些医生的医术也就是小学生的水平,服务态度更是不及格。要是在中国发生这样的事,恐怕这群庸医、这个敛财如狼似虎的医院是在劫难逃!
治疗孩子的脱臼这么个小病,要经历如此繁琐的手续,孩子忍痛(脱臼是疼痛难忍的)等待那么长的时间,要花费那么多的钱。这事出在“据说”医疗技术高度发达的美国,实在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治疗小孩子脱臼,在中国的医院,可以说是鸡毛蒜皮、手到病除的小事,是个大夫都可以对付。即或不去医院,在中国的民间,就有很多普通人能够应付。
二
五十年前,我任职的师大附中,就有一位治疗脱臼的民间高手。他不是大夫,也没有文化,只是学校理发室的一位老剃头匠,名叫李九河。
我二十多岁到附中时,李师傅已有七十多岁了。他有点儿驼背,满口的牙齿几乎掉光,只有上下两颗牙还“在岗”。可他却是红光满面,身体棒棒,吃嘛嘛香,干嘛嘛成,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
这位李师傅剃头的技术好,老师和学生都很满意。他技术好到什么程度,可以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他个人剃头,从来不去别的理发店请别的师傅帮忙,都是他“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自己亲自操刀,自己给自己剃。
他根本不用照镜子,而是闭着双眼,就凭着感觉,一只手持着剃头刀边剃,边用另外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头皮。那明晃晃的剃头刀,在他的手上轻柔地运行,如行云流水,就像是机器人在操作,一根残留的头发都没有,剃得干干净净的,光光溜溜的。他自己给自己剃的头,就像是一个光彩照人的艺术品。还从未割破过一个小口子,让人看了都情不自禁地拍手叫绝!
三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有一手正骨的绝活儿。
据理发业界的老辈人说,旧时剃头师傅首先要练手腕、站功、架势功等几个基本功。练功时,双手要举过头顶,一动不动站一两个小时。师兄在一旁拿着小棍监督,手动一下就是一棍子。
基本功过关以后,还要学会“十六技”:即梳、编、剃、刮、捏、拿、捶、按、掏、剔、剪、染、接、活、舒、补。
“梳”、“编”,是梳发编辫;“剃”,是剃头;“刮”,是刮脸;“掏”,是掏耳朵;“剔”,是清眼睛;“剪”,是剪鼻孔内的鼻毛。过去人们剃头时,坐得久了,容易打瞌睡,师傅要给剃头人掏耳朵,打眼睛。“染”,是染发。“接”,是接骨。“捏”、“拿”、“捶”、“按”,类似现在的按摩。而“活”、“舒”、“补”,就是正骨。
这位李师傅,是通过正规的培训培训出师的理发师。他是理发师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让他理发,那可是难得的享受。
李师傅的理发技术高超、活计精到、服务态度好,那是有口皆碑、远近风闻的。李师傅的理发室,坐落在我们学校西北角自行车棚旁边,学校附近的好多邻居都到他那里理发。
特别是正骨这手绝活儿,人人称道。不管是身体哪个部位骨折、脱臼,到他的手里,鼓捣一两下子,就可以神奇般地复位,那真称得上是手到病除,妙手回春啊!
四
这位剃头李师傅,他不仅为我附中的老师和学生免费服务,附近的居民、学校的师生,只要求到他,他都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他不仅热情接待,认真医治,医术高明;而且,从不收一分钱的费用。可谓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无私奉献。
有一次,附中旁边的北京第一实验小学的一个孩子胳膊脱臼。
大家都知道,人的胳膊肘压根儿就是“往外拐”的。那个孩子的胳膊肘完全变形了,是胳膊肘“往里拐”,让人看了都惊恐万分,毛骨悚然。孩子疼痛难忍,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
李师傅耐心地劝慰那孩子说:
“孩子,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只见他两只手拿捏好部位,只一个动作,转眼之间,那孩子的胳膊肘便由“往里拐”复位,变为正常的“往外拐”,孩子立刻止住了哭声,含着眼泪破涕为笑。
还有一次,也是实验小学的一个十来岁的女生,劈了胯。那孩子从双杠上掉下来,来了个“大劈叉”。不幸,大腿根儿部脱臼,两只大腿不能并到一起。当时我的夫人在实验小学上班,我去小学吃饭正好遇到,赶紧帮助老师把那孩子抬到我们学校的传达室。
李师傅一看,让我们把孩子放到传达室里屋他的床上。问明情况后,他非常自信地对我和小学老师说:
“不用担心,没事的。这好办,好办。”
因为要治疗女孩子这个部位的脱臼,他的手要扣住女孩子的裆部,他有点儿难为情地对那女孩子说:
“孩子,爷爷的孙女都二十多岁了,你放心爷爷。治你的脱臼,爷爷得要动你那不让别人动的地方,你要相信爷爷。”
那女孩子含着眼泪,一个劲地点头。
只见李师傅挽起袖子,一只手紧紧地扣住孩子的裆部,另一只手攥着孩子的大腿,只有两个动作,他便神奇般地让那孩子下床,站立了起来。
那孩子连连鞠躬致谢,陪着来的小学老师也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脱臼这点儿小病,在中国根本不算个病,都不用上医院。说中国的传统医学博大精深,那可是名副其实。
在堂堂的美国,却成了一个大病,要经过一道道烦人的繁琐手续,几个小时才能解决。美国的一些医生还能干点儿什么不?
(2016年8月28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