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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之一百六十七：
《贱骨头儿.》
赵忠心
早晨，夫人没吃饭没喝水，空腹出门，今天上午要去建德门桥东体检处体检。我陪夫人去。
夫人嘱咐说，我只能陪她到体检处楼下，不能进入体检处。因为今天是女同胞体检，男同胞一概免进。
我们乘坐公共汽车前往。夫人到建德门桥东站下车，我没下车，继续乘车前行，顺便去马甸吃回民小吃早点。
回来时，在公共汽车上，遇到两位结伴的老姐儿们，在花虎沟站一起上了510公共汽车。
这个时候，上班的时间已过，车上乘客不多，且多是老年人，整个车厢像是银发族的专车。
一位问另外一位：
“大清早的，你这是上哪去呀？”
另一位说：
“儿子他们家送孩子上幼儿园，早晨起来忙忙叨叨的，都顾不上叠被窝，收拾屋子。我是去给他们叠被窝、收拾一下屋子。”
一听这话，车上的老年人都抿着嘴，不出声地乐。
同行的那位老姐们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同车银发族的心里话：
“嘿，你真是瞎操心！他们不叠被窝，不收拾屋子，丢他们自己的人。他们家的屋子脏、乱、差，不叠被窝，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真是没事找事，管他们干什么！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咱们都是过来人。我们年轻时，哪家不是有好几个孩子？有几家是让老年人帮助带孩子的？还不都是咱们自己边上班，边带大的吗！现在的年轻人，我看就是一个字：懒！”
同车的老年人一听这话，大家都面面相觑，情不自禁地乐出声来了。
中国不少的老年人，就是“拿得起，放不下”。放不下儿女，操心过度，过度操心，这是很普遍的现象。
儿女都结婚生子当了爸爸妈妈了，还让老年人操心劳神，上赶着给他们当‘全天候’的，还是‘免费’的保姆。只怕累着儿女，就是不怕累着自己。一些老年人侍候儿女，都习惯了，成了一种惯性，收不住了。侍候儿女，也不知道什么侍候是个头儿。
我情不自禁，插嘴说：
“常言说，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啊！早起几分钟，就可以随手收拾一下。有了孩子，就不能再睡到自然醒了，就得在孩子睡醒之前，提前一步起床，收拾收拾屋子的卫生。可不能像没有孩子时那么洒脱了。”
那个“另一位”老姐儿们辩解说：
“哎，我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没啥事，就去帮他们收拾收拾一下吧。”
我边笑着，边说：
“我们这个小区院里，像您这样操心过度的老年人也很多。您操心越多，儿女们就越没有责任感，就会变得越懒。懒人，都是被勤快的人给惯出来的。
“现在，不是出了一个新词吗，叫什么？噢，‘巨婴’，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儿女，都是成年人了，还生活不能自理，得让老年人事无巨细地侍候着。外国人说，中国的很多年轻人是被‘抱大’的一代。”
同行的那位与那“另一位”，看来他们是很熟的人，心直口快，一下子把问题说到了底：
“他们都这么大了，还不能生活自理，自力更生啊？都是你老人家辛辛苦苦地‘亲自’给惯的。你越惯，他们就越无能，越眼里没活儿，越心里没别人，就越依赖你，就越懒惰。
“可你是越来越老，身体健康一天不如一天。有一天，你终于干不动了，依赖不上你了，他们怎么办？他们还活不活？
”你以为，你侍候他们越周到，将来你老了，他们就会越孝敬你吗？别做梦了。
“他们连自己都懒得侍候，你还指望你老得不能动弹了的时候，他们能侍候你？你想什么呢？能送你去敬老院就不错了。不信，你就走着瞧！
”哎，依我看哪，你就是一个老贱骨头儿！纯粹是没事瞎操心！”
最后一句调侃的北京话，逗得全车人，哈哈大笑。北京人说话就是这么直爽。
车到京师园了，我该下车了。
公共汽车上的这场完全是自发的“研讨会”，是不是还在继续进行？我不得而知。
我边往家走，边情不自禁地摇着头，一直回味公交车上的这个有意思的场景……
（2018年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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