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病中的老支书——丁庄知青回乡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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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29日下午,我们6名老知青与丁庄村现任支书及村民代表,到阜城镇一个居民小区看望原丁庄大队党支部书记张福利。
1969年1月,我们从天津到达丁庄插队时,村里的条件比较差。尤其是刚去的第一年,村里没有电,照明用煤油灯;没有农业机械,所有的农活都靠牛拉人扛,劳动强度很大。而每年收获的粮食除了交公粮之外,分给社员的口粮还不能满足吃饱肚子的需求。每到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些农户不得不靠“瓜菜代”度日。而且当时的生产队仅从事粮棉种植,年终出售粮棉所获款项支付了大队日常管理支出后所剩无几,能够分给村民的现金流很少。不少村民靠养鸡下蛋换零花钱过日子。那时实行棉布凭票供应制度,河北省每人每年发一丈七尺三寸(大约5.7米)布票,生活困难的老乡甚至将布票卖掉换钱买油盐。
在我们插队后,丁庄的贫穷状况逐渐改变。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时任大队支部书记张福利的决策和作为。
张福利自1968年开始主持丁庄的全面工作,从1970年始任丁庄大队支部书记。(因为丁庄村历任支部书记中有不止一人姓张,为了区别,下文称张福利书记为老书记)。他文化不高,却为人精明,工作务实;他不仅精通各种农业技术,而且倡导支持搞副业(即村办工厂),为集体创收。在当时公社里批判“资本主义道路”的大环境下,他的这些做法不符合当时的政治气氛,因此多次受到公社领导的批评。但是他坚持我行我素,再用办副业的盈利反哺农业。1969年,丁庄在砖门公社率先实现全村通电;进而购置各类农业机械,原来的旱田改成水浇地,粮食产量成倍增长;从原来的粮食平均亩产300斤到1976年实现平均亩产800斤,成为县、社两级农业学大寨的典型。
1971年,为了推广科学种田,丁庄村建立了大队农业试验场(简称农试场),我被推荐担任农试场的技术员,负责管理农试场的日常工作。
这是老书记在农试场里给我介绍高粱新品种的习性和特点。
老书记在农试场里向我讲解棉铃虫的防治。
丁庄工副业的发展不仅提高了劳动效率和粮棉产量,也实实在在的提高了农民的现金收入水平。早在1972年,丁庄每个工可以分红1元钱。这在现在听起来不算什么。可在当年,周围有的村每个工仅仅分红1角钱,甚至几分钱,和丁庄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在实现农业和工副业齐头并进的基础上,老书记于1976年开始构思制定村容村貌的统一规划。这个规划在老书记离职之后一直得到其继任者的执行,历经25年直到2001年基本完成。
随着年事渐高,老书记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由于罹患脑萎缩,他渐渐不能行走,语言功能也受到一些影响。2018年我去看他时,他坐在轮椅上,但是精神状态还不错,可以口齿清晰、准确无误地说出我的名字。
记得那次他太太和我聊天,除了介绍老书记的情况之外,还特别说起他们在衡水中学读高三的外孙女。那孩子学习成绩优秀,多次在全国的数学奥赛中获得金牌。当时已经获得了保送北京大学的资格,但是孩子却希望读清华,正在努力备战高考。话语之间,满满的自豪感。(后来得知,那孩子以708分的裸分成绩考入清华大学,现在是经管学院大三的学生)老书记静静地听着我们聊天,他虽然不插话,却不时流露出会心的微笑。
在我们插队期间,老书记对我们知青给予了多方面的帮助和照顾。这次知青返乡,大家的共同心愿之一是去探望老书记。
当我们一行人在张彦洪书记(张福利之后的第八任支部书记)的带领下,进入老书记家时,所见到的情形与我的想象有一定的落差。
我原以为,老书记还坐在轮椅上,还会说出我的名字,还会微笑着听我们聊天。没想到,老书记现在沉疴不起,病体沉重。
每个知青分别站在他的床前,问他认不认识。老书记不停的转动眼眸,努力辨认每个人的面容,但没有回答。他眼神并不呆滞,好像认得出来但是说不出来。
老书记的太太热情的邀请我们落座,向我们介绍老书记的情况。
当年我们在村里时,我们称呼她为福利嫂子。那时老书记忙于工作,根本管不了家里的事,她一个人拉扯五个孩子,有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还经常遭到婆婆的无端责骂。我曾经几次看到她一边哄孩子一边抹眼泪。当年她的艰难、疲惫和无助状态,我至今历历在目。好在福利嫂子为人豁达,任劳任怨。可喜的是,他们的五个孩子都很有出息,也都非常孝顺。
现在的福利嫂子头发基本全白了。她告诉我们,老书记从去年开始卧床不起,认知能力也越来越差,平常问话他都不回答,偶尔灵光闪现会说出几个字或几句话,但是谁也听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照顾一个这样的病人,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但是福利嫂子爽朗依旧,笑容依旧,劳作依旧。
我们和福利嫂子合影,希望她保重身体。

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老书记,也希望以后再见到他时,他的健康状况比现在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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