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穿左脚（五）

励志短篇小说

[美] 索妮娅·尤瑟夫（Sonia Yousaf）

2025年10月6日发表于瑞德西网站（Reedsy.com）

鸭绒（译）

2025年11月1日

公寓里弥漫着湿抹布和残留咖啡的味道。冰箱发出的嗡嗡声持续稳定。我在将房门钥匙挂上墙上的钩子时，没挂准，任由它落在地上。我等着这天从我的身体里流走。但它没有流走。

在黑暗的浴室里，闪电将我劈成碎片：伤疤、脸颊，不知道在哪里的腿的末端。我把手掌贴在玻璃上，仿佛玻璃表面能给我些反馈。突然间，闪电里又出先一个不同的男人。他肩膀方正，双腿健全，脸庞来自明星照片。

闪电消失。我也消失。

风吹得窗框嘎嘎作响。嗡嗡声越来越大，直到屋里全是嗡嗡声。我拿起拐杖，扔了出去。玻璃作出了回应：骤雨倾盆，奖杯滚落，相框在接缝处裂开。然后，只剩下呼吸。粗重的吸气，又是粗重的呼气。房间的大小没变，却不知为何变小了。破碎相框上的灰尘粘在我前臂的汗珠上，像一颗颗小星星，挥之不去。

我跪在碎片之中。一个断了脑袋的金色跑者小雕像躺在我的膝盖旁。它的一只脚迈在空中，尚未落地。我把它捡起来，金属的温度比它所处的室温更冷。一个笑声卡在我的喉咙，戛然而止。我把雕像轻轻放下，仿佛它还能感受到比赛的气氛。

我故意先系右脚的鞋带。心跳忽快忽慢，等待着惩罚。什么也没发生。随之而来的沉默并非是认可，更像是一扇打开的门。

我又系了左脚的鞋带。我穿上外套，离开了公寓。

榆树下的公园又滑又黑。我的呼吸像幽灵般在空气中飘荡。一个慢跑者从我身边经过。他点头向我致意，就像老兵们互相认识时不会问曾在哪个战场遇见过一样。我任由身体决定，摆出一个多年未曾摆过的姿势。迈出的第一步很难看。替代脚掌的刀片拍打着地面。另一只脚学习着配合像是另一个陌生人步履的节奏。卡槽拉扯着肌肉，幻肢痛发作。但我保持着自己的行进路线。

我差点像风车一样跌倒进一个水坑里。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