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穿左脚（四）

励志短篇小说

[美] 索妮娅·尤瑟夫（Sonia Yousaf）

2025年10月6日发表于瑞德西网站（Reedsy.com）

鸭绒（译）

2025年11月1日

当我终于回到家时，公寓似乎变小了。冰箱嗡嗡作响，发出像是老年病人的呻吟声。窗户也还记得如何承受雨水的冲击。我把我的奖章挂在衣柜的上方。蓝色条纹的鞋子，像一对不再分享秘密的情侣，靠在门边。生活还在继续。它总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顽固地存在着。

到了今天中午，雨声已经从能给人慰藉的声音变成了环境噪音。午餐的三明治，尝起来像潮湿的硬纸板。我想知道，痛苦是否也像药品一样会过期。是不是在某个地方盖了个过期日的章，而我却错过了。

在休息室，我倒了一杯苦涩的黑咖啡。我的胳膊肘碰到了杯子。杯子旋转着落地爆裂，在我右脚的鞋子上溅出一道棕色的伤痕。

我愣住了。时间静止在那里。然后，会计部的克莱尔——不是那个体育部的克莱尔，这也算是个冷幽默——拿着餐巾纸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没事的。”她轻声说，仿佛是在对着一道伤口说话。

我听到了隐藏在怜悯之下的善意。

“不。”我说，语气比我的本意更尖锐，“不是这样的。”

沉默越来越强烈，直到我能听到自己的脉搏声。我的残肢悸动了一下。这是心脏不听使唤时，身体发出的隐约警告。我还是笨手笨脚地擦了擦鞋。假肢刮擦着地砖，像在训斥我。被假肢卡槽咬合住的残肢的接触端，像是幻影般的脚趾蜷缩着，抵着永远无法触碰到的地板。

我抬起头时，她已经站起来，离开了。潮湿的巾纸在她的掌心里被揉成一团。

回家的路上，公交车窗户上蒙上了一层雾气。城市变得死寂。红灯处，一个穿红色外套的女人对着手机大笑。笑声划破雨幕，好像在告诉这个世界还有东西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