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三十六）

潘渭河

2023年4月18日

夏云涛用严厉的语气对方文馨宣布了三项纪律。第一，每天早晨6点半到劳改队报到。第二，不得随便与其他人员联系。如需要联系，必须向季惠群报告。第三，不得与外界有书信来往。给家里的信，必须事先经工作组审查。

夏云涛训话的时候，方文馨扭着头，眼神注视着远方。

工作组对她采取监管行动并不令她感到意外。但她对夏云涛那种“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的腔调心生厌恶。她并不担心自己进劳改队，反倒希望自己能进劳改队。因为韩士强在工业连的劳改队。这正好给她和韩士强的接触创造了机会。

这时，工业连劳改队的队员在两名武装民兵的监督下，正从操场上走过。打头的正是韩士强。他也是这个7人劳改队的队长。

夏云涛训完话之后，命令方文馨立即加入劳改队的行列。

方文馨排到了队伍的最后，成为第8人。

韩士强见这位新加入的女知青，正是上次向他打听秦汉川的那个姑娘，心里十分诧异。这么年纪轻轻的姑娘，是犯了什么罪，要被送进劳改队呢？

出于谨慎，韩士强并没有主动和方文馨搭话。

知青大院的北面是个养猪场。养猪场内有3间红砖砌成的平房，供人员值班、休息，和存放工具之用。

今天劳改队的工作是清理座落在养猪场南边的化粪池。这个化粪池，即连通着养猪场的猪舍，也连通着知青大院的旱厕。

两名武装民兵，把劳改队员押送到养猪场便离开了。7个劳改队员在屋子里的工具间，各自按分工拿了铁镐、铁锨、畚箕等工具。

方文馨见状，也照他们一样戴上工作手套，找了一把铁镐攥在手上。

看到这个情况，韩士强皱了一下眉头。

“姑娘呀。你力道小，抡铁镐吃不消咯。你拿把铁锨和畚箕，清理粪块垃圾吧。”韩士强的话音带有明显的宁波口音。

从韩士强的话语中，方文馨感受到了关爱和同情。她抬起头，望了韩士强一眼。她不知该不该和他说话。

最终，她没开口。只是听从了韩士强的关照，将铁镐换成了铁锨。

化粪池紧靠在养猪场的边上，是一个长15米，宽10米的大坑。知青宿舍100多人的粪便，统统汇流到这里，和猪粪混和在一起。由于是露天的，雨水也会积存在化粪池里。一到冬天，就冻成了水和粪的冰坨坨。化粪池的表面看上去坑坑洼洼的。

初春的时候，气温回暖，冻土松动。但化粪池里的冰坨坨并没有解冻，只是不再像寒冬腊月里的那么坚硬。人依然可以在粪层上行走站立。使用铁镐刨凿出来的粪块呈固体状态，便于清除和搬运。这是一年之中清理化粪池的最好时机。

虽然，早就做好了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练自己的心理准备，但咋一看到这个人畜粪便混杂的化粪池，方文馨还是被恶心到了。她只觉得头晕目玄，呼吸困难。大地在摇晃，房子在摇晃，树木在围着她转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