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八十六）

潘渭河

2023年2月2日

翻砂车间位于工业连厂房大院的西侧，在一幢红砖砌成的库房里。文革之前，这里是农场汽车队的车库。房子里只有墙面没有窗户，光线幽暗。所以，大白天里，也要依靠高高悬挂在房梁上的碘钨灯照明。

翻砂车间的东侧墙面，是一整排门面。原来作车库时，车辆可以从各门面的位置直接开进车库。车间的西面，有一道高高的铁丝围栏，把工业连的厂房大院，和外界隔开。翻砂车间的这个位置，除了翻砂工人，很少有人走到这里。车间最北端的那个门面外侧，耸立着一座5米多高的化铁炉。化铁炉的周边，堆积的焦炭、生铁块等原材料。一条南北向的煤渣路，从厂房大院的中央，通向厂区的南大门。

李春生到翻砂车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当初因为工作安排而失落的心态，逐渐地恢复了平静。新的工作岗位虽然艰苦，但工作的独立性很强。对劳动时间的管理，没有严格的约束。只要完成既定的生产任务，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天上午，李春生操作完了搅拌机，给每个造型工配好了型砂，时间刚到10点。于是，他便躲在车间的休息室里，看起了古汉语文选。看到精彩之处，他会将句子抄录在笔记本上。当作警语格言收集起来。

这时，他听到休息室外有讲话声。那是夏云涛自升任工业连副连长以来，头一回到厂区车间巡视。

“人呢？”夏云涛站在翻砂车间的中央，环顾四周。

知青排长季惠群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夏云涛跟前。方文馨、李素燕，和其他人也停止了工作，站在原地听夏云涛训话。

“现在只有上午10点来钟。一个车间20来个人，就你们几个在岗位？人都去哪了，干什么去了？劳动纪律涣散到这种程度。这种现象也是阶级斗争的反映。小农经济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翻砂车间要好好抓抓这个问题。”

夏云涛说完，板着脸，又往下一个车间走去。

李春生听到夏云涛的说话声，怕他跑进休息室。要是看到桌子上的书和笔记本，免不了又要和他发生冲突。于是，赶紧从休息室移步到室外，站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夏云涛离开后，车间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李素燕说：“别说我们翻砂车间，别的车间也一样。”

季惠群疑惑地说：“夏云涛说的也是。人都去哪了呢？即使活干完了，人应该还在车间里啊。如果想溜号，厂区大门也走不出去呀。”

李素燕听罢，笑说：“我说排长。你还真是官僚主义。”说着，她把季惠群拉出车间大门，指着东北边的角落说，“你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