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五十九）

潘渭河

2022年12月12日

列车继续前行，车厢里的灯也暗了下来。

李春生趴在小餐桌上，脑海里不断地想着没有通行证，到了双林车站，过不去795农场怎么办？慢慢地，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隐隐约约之中，他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趴在一座小山头的壕沟里。四周硝烟弥漫，炸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只见山坡下，有几十辆敌军的坦克排成一个三角形的梯队，全速向山头开来。

李春生急了。马上对着报话机喊话：“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打头的那辆敌军坦克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冒出一股浓烟。

李春生一惊，醒了过来。发现那只是一个梦。

刚上中学的那年，《英雄儿女》电影上映。李春生很喜欢里面的英雄人物王成。也想成为像王成那样的人物。他觉得只要自己到了前线，就能够像王成那样，为保家卫国立功。

列车正穿行在逶迄的山林里。老旧的蒸汽机车喷吐着一缕长长的白烟。汽笛时而发出低沉的啸叫声，和远山的回声交替呼应。

刚下过一场小雪。车厢外面白茫茫一片。太阳从山林后面刚刚升起。山坡上的小木屋里有人影在活动。雪地上，不时可见又长又粗的原木整齐地堆积着。原木表皮上挂着的长短不一的冰棱，在阳光下闪亮。

李春生无心观赏窗外的景致。他摸了摸内衣口袋。里面带着体温的3张10元人民币依旧还在。其中的20元是方文馨给的。他不禁想念起这个相处时间不长的姑娘。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念想感到突兀。除了自己的家人，他从来没有思念过任何一个人。他努力想摆脱这个思念，却适得其反。越想忘记，方文馨的形象在他的心头就越挥之不去。就好像那列车前进时发出的有规律的节奏声，你不想听，它也总是不停地撞击着你的身心。

起初，李春生只是单纯地感激方文馨的慷慨。感激她在他的冒险人生选择上出手相助。然后，他就越想越多。想起了她对跳舞表忠心的评论。想起了她和自己对未来看法的讨论。想起了她对夏云涛一些过激做法的软抵制……毕竟，在整个工业连，似乎只有方文馨一个人和他有更多的想法产生共鸣。甚至连方文馨的个人形象，都比其他人更深地印入了李春生的脑海。

想到如果到了795农场，真的能留在那边了，恐怕就很难再和她相遇了。李春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他在完成自己上前线的人生目标中，暗自增加了一个新的目标。争取把方文馨也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