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五十八）

潘渭河

2022年12月12日

就在李春生快要走到车站时，他看到有个女子站在站台上。在路灯的映射下，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身影。

走近一看，是方文馨。

看见李春生来到车站，方文馨朝他狡黠地一笑。

李春生有些疑惑：“你也要去？”

“不是的。我来送你。”

李春生心里砰然一跳。一股暖流从心头溢出，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当作季惠群的面，我也不好明说。虽然嘴上说不去，但内心还是有上前线的冲动的。你先走。如果到了那边，成功留下了，就传个信给我。我随后就到。”方文馨说出了她来车站送行的真实原因。

从南方驶来的火车在站台上停下了。就在李春华转身刚要上车的那一刻，方文馨突然抓住了李春生的手，塞给他20元钱。

“路上小心。”说完，她就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一趟从省城到双林的普通列车。站站停。车厢里很拥挤，不时地有人上上下下。车厢的头部有个暖水炉。火苗从炉门的缝隙中，不时地窜出来，闪耀着血红色的光芒，传达着温暖的气息。

李春生在拥挤的车厢走道里，找了空档，侧身靠着座椅的顶端，坐在地板上。头斜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他得利用到达目的地之前的这段时间，养精蓄锐。哪怕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

车厢里很吵。座椅上的那几位乘客，谈兴正浓。

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个乘客，披着一件棉衣，两只手撑在小餐桌的桌面上，托着下巴，问对面的乘客：“伙计，我这是第三回在车上碰到你了。事办成了吗？”

对面的乘客，穿着4个兜的黑棉袄，胸前口袋里插着一支黑杆钢笔，表情漠然：“没有。商业厅现在台面上的人，尽想着搞路线斗争。问他要一点水泥、钢材，就是整不来。你跟他说，这个事情关系到来年的粮食生产。他不在乎，也不关心。说了等于白说。”

他身旁的另一位乘客说：“现在都这样。没人干活办事。整天忙着唱高调。”

披棉衣的乘客说：“以前可不是这样。商业厅计划处有个副处长叫秦汉川的，你打个报告向他要物资，只要是真用在生产上，他会想尽办法给你整来。”

李春生被他们的谈话闹得睡意全无。听他们埋怨事情搞不定，就插了一句：“整不来？那就去找那个秦汉川呀。”

“上哪找？听说现在是黑帮分子，下放农村劳动改造了。”披棉衣乘客看了看李春生，说，“小伙子，这车是支线车。车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本地客，熟面孔。我可是头一回看到你。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个村，哪个屯呀？”

李春生回答说：“我去双林，到795农场。”

“哟。那是终点站哪。那里是边境。你有边境通行证吗？”

李春生摇摇头。

“那你去干什么？没通行证，根本过不去。”

这位乘客正说着，列车员报站了。车厢里的乘客纷纷站了起来，忙着整理各自的行李。

不一会儿，列车到站了。刚才谈话的那几位乘客也下了车。他们的座位空了出来。

李春生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原先那个披棉衣人坐过的靠窗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