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五十七）

潘渭河

2022年12月12日

晚上，李春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觉得珍珠岛事件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当初到北疆来，就是为了上前线。现在，战斗已经打响了。还不上去，以后就更没机会了。待在这个农场，整天不是唱，就是跳，兵团搞得像是个文工团。再说，和夏云涛这种人在一起，合不来。换个地方，眼不见为净，可能会好一点。

李春生知道兵团有个795农场，位于北疆的边境。那里也有原星辰中学的红卫兵战友在。如果能调到795农场，就算不能直接参与打仗，也等于是上了前线。一旦战事需要，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153农场的领导不支持他们上前线，那就让795农场的领导收留他们。

李春生觉得，心动不如行动。他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和他比较接近的季惠群和方文馨两位知青，争取她们一起行动。人多了，胆子也就大了，成功的把握也会大一点。

第二天，夏云涛去场部开会，没到砖窑厂上班。夏云涛不在场，李春生说话的顾忌少一点。于是，在下班的路上，李春生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季惠群和方文馨。

出乎李春生的意料，平时看上去挺大胆的季惠群，却板着个脸说：“这样做不好。随便离开工作岗位，太自由散漫。”

无论李春生怎样说明理由，季惠群就是不同意。

方文馨也不同意走。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是走资派子女，政治上不合适。她不想把自己曾遭受过的那些不愉快事情再被别人翻出来。

无奈。李春生只得决定自己单独行动。

他对季惠群和方文馨说：“今天晚上我就搭乘从省城到双林的火车，去795农场。如果这边有人追问我的下落，你们就告诉领导我的去向。”

晚饭时，李春生在食堂里买了2个馒头和一点咸菜，塞在棉衣兜里。他没有带行李。只在衬衣口袋里放了些全国粮票和10元现钞。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行动方便。他不打算买票乘车，路上很可能被扣住。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其它意外事情。没有累赘和羁绊，才容易脱身。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偶尔，从农场的家属区里会传来几声狗叫。知青宿舍的灯光，在暗夜中静静地亮着。公路上只有李春生一个人，独自向车站走去。

此刻，李春生的心情错综复杂。身在这个他认为的厌烦之地，每一分钟都想离开。可一旦踏出离开的步伐，心里似乎又拴着一根牵挂的思绪。这根思绪就像是蛛丝那样，有形却无影。李春生就像是吐出那根蛛丝的蜘蛛，随着那宿舍的灯光在他身后远去，丝线越拉越长，却没有折断。

不知是因为对前方道路的未知，还是身后那藕断丝连的牵挂，在黑暗中行走的李春生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胆怯。就此一去，福祸焉知？但也不能因此放弃前行。

他一边走，一边不住地给自己打气壮胆。上前线，又不是什么犯罪行为。即使达不到目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