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五十一）

潘渭河

2022年11月29日

方文馨坐在床边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封寄自淮北的信。

拆开信封一看，是英子写来的。英子也是方文馨在星辰中学的同学，担任过班上的学习委员。因为是走资派子女，被分配到淮北农村插队。

“文馨，很长时间没有你的消息了。听季惠群说，你现在在北疆153农场。真是为你感到高兴。你们现在的生活好吗？

我是去年12月到淮北农村插队的。一个人住在农民的一间草房里。风一吹，房顶的稻草就会被掀起来。我真是担心。到了夏天下暴雨怎么办？生产队的队长对我说，等天气暖和之后帮我修理一下。不知到时候能不能修好。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吃饭问题。青黄不接，粮食非常紧张。我每天的主食就是土豆。用清水煮熟了，加点盐就着吃。还好，我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带了些卷面。不过，卷面已经剩下不多了。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我到了住地以后，生产队分给我的是原粮。必须要先在晴天的太阳底下晒干以后，再送到加工厂去加工。加工厂离住处有5、6里地远。我根本没有办法自己背着几十斤的粮袋来回跑加工厂。

做饭烧的是柴草。柴草如果被雨淋湿了，很难点着。大风天，烧火的烟会倒灌到屋子里。呛得人很难受。

每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铺板上，听着老鼠在屋子里到处窜来窜去的声音，心里很害怕。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完信，方文馨把信纸往床上一扔，对季惠群说：“英子给我来信了。她问你好。她们那边的生活真是苦。吃饭都吃不饱。”

季惠群正在整理床铺，听方文馨这么说，便应了一句：“真的吗？我看看。”说着，便转过头来，从方文馨的床上拿起信，也坐在床边看了起来。

季惠群觉得，英子在信上所表露的情绪过于悲观了。她这个人，在学校里就有点娇气。到了农村，碰到些困难，就悲观失望了。其实，如何看待上山下乡的利弊，应该分清主次关系吧。

她把信递还给方文馨，说：“这样的情况只是个别现象吧。”

“不是的。我的表妹在江西插队。生活也是很苦的。吃不上米饭。很多时候吃红薯度日。也就是我们来兵团的还算好。能吃得上饭。”躺在床上的李素燕插嘴说。

旁边的刘雅婷也插上话来：“能吃上饭也不见的就算好。冒着高温在砖窑内搬红砖，头发烤得焦黄焦黄的，这算不算苦呀？”

季惠群感到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挑战，却又觉得众口难辩，便语气严肃地说：“都不要说苦不苦了。早点睡觉吧。本来我们上山下乡就是要来吃苦磨难的。怕苦还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