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三）

潘渭河

2022年7月25日

方文馨住在李伯伯家，转眼快一年了。

期间，学校里的造反派到处找过她。学校革委会也发布了要求方文馨返校，否则开除学籍的公告。方文馨坚持不露面。久而久之，学校也就没人再留心她了。

在李伯伯家里，方文馨有时帮李伯伯整理些材料，有时帮着做一些家务。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恰好在这个时候，北疆生产建设兵团到南方大城市来招人了。

方文馨打听了消息。因为北疆是前线，走资派子女不符合政治条件，主动报名过不了政审这一关。但也有些人，为了绕开官方申请渠道，自己去了北疆，直接在兵团驻地申请加入。最终被接受留下来了。

方文馨就想着，自己也去尝试一下走这条路，直接到北方去参加兵团。到前线去干革命，这还能有错吗？

方文馨小时候听妈妈说过，当年妈妈也是偷偷地离家出走，跟着地下党的同志去了根据地，参加了新四军。

听说方文馨要走，李伯伯将她叫到书房。

待方文馨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李伯伯神色凝重地对她说：“你爸爸的隔离审查已经有一年多了。我一直很关心他的情况。听说他的问题，除了走资派之外，还有历史上的假党员问题。一时半会恐怕弄不清楚。你爸爸入党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的。1938年，你爸爸是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时入的党。地下工作的纪律是上下关系只保持单线联系。他的入党相关手续也是由他的单线联系人负责的。只有那位联系人才能够证明你爸爸的清白。”

听李伯伯这么一说，方文馨的眼睛睁得大大地，激动地说：“那请他写个证明材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这个人是谁？我可以去找他吗？”

李伯伯呷了一口水，慢慢地说：“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爸爸的单线联系人姓秦，叫秦汉川。听说秦汉川当年办理了你爸爸的入党材料之后，就把这些材料交给了他的上级。而上级在白色恐怖中，由于情况紧急，在牺牲前销毁了这批材料。解放后，秦汉川受到反革命集团案的牵连，1955年被判刑。听说以后一直在北疆农场劳动。既然你想去北疆参加生产建设兵团，不妨借机打听一下秦汉川的情况。如有可能，请他写份证明材料，也好帮你父亲解除嫌疑。”

方文馨问：“伯伯，你有秦汉川的照片吗？他长得什么样，能给我说说吗？”

李伯伯摇摇头：“我没有秦汉川的照片。你爸爸应该有。不过，就是有的话，世事纷纭，恐怕也早就遗失或销毁了。我只是在一次会议上远远地见到过此人。个子不高，165的样子。身材偏瘦，说话中带有宁波方言的口音。如果你能见到他，说你是方仲元的女儿，他一定很高兴的。”

方文馨听罢，点了点头。

李伯伯又补充说：“文馨，现在的形势，你应该清楚。万一遇到秦汉川时，说话行事一定要谨慎呀。”

方文馨又是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