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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一音禅师的指画

(2018-11-21 20: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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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见月休观指

——读一音禅师的指画

何华

 

若说安徽是文房四宝第一大省,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全国范围而言的文房四宝为: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安徽占了两席即徽墨和宣纸。而安徽自己的文房四宝则为:宣笔、宣纸、徽墨、歙砚,宣州和徽州各得两席平分秋色。泾县,隶属宣州(现为宣城),可又紧挨着徽州地区,同时受到“徽文化”的影响。可见这一区域充盈着笔墨纸砚的书卷气、蕴藏着巨大的文化资源。泾县的查济古村非常有名,早些年很多画家在此扎营常驻,故也有“画家村”之称。从查济古村风景区一侧往山上行驶约十多分钟,即到半山,一音禅师修行的道场“一音禅院”就坐落在此。

怎么会和半山结下这段地缘?一音师父道来:“大约八九年前,我和几位画家朋友来查济写生,一天来到半山,放眼望去,当下就有感应,觉得这里环境清幽,是一块风水宝地,便脱口而出,以后我要来此建一个修行的道场。”第二年,他在九华山大觉禅寺剃度出家,随后受具足戒于广东乳源云门山大觉禅寺。六年前,师父心想事成,来此“开山”,修建禅院,现在已初具规模。当年发的一个愿,不久能够得以实现,因缘真是不可思议。

 

去年好友刘兄对我说:“下次你回来,我们去查济半山拜见一音禅师,师父的箫吹得特别好,指画更是一绝。”我这个人有“习气”,分别心太重,对文艺僧格外推崇,就想着要去亲近一音禅师。今年大年初九,第一次上半山,和师父一见如故。初夏时节,第二次上半山,这次在山上小住了两三天,和师父朝夕相处,看日出,观星辰。跟着师父一起,随喜早晚课。师父还领着我采摘桑果、鱼腥草和野芹菜,这些都成了我们的盘中餐。大锅柴火,山野蔬果,每一顿饭菜都是大滋味。

一音禅师长得清瘦高古,带着“金石味”,倒不像是活在当下的人。生活中他也常喝茶、吹箫。他的箫声钝涩低回,带着金石味;他泡的武夷老岩茶,同样有金石味。也难怪,优质岩茶,具有岩骨花香,这不就是金石味吗?

 

一音禅师俗名宋歌,1969年10月出生在山东枣庄一个书香之家。他少年时代就醉心于金石篆刻,后来师从中国当代书画篆刻大师韩天衡先生,并得到花鸟画大家张立辰先生、书法篆刻家李刚田先生、黄惇先生等名家指导。1995年研修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2003年研修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写意高研班。谈及在俗时的艺术历程,他特别感谢恩师韩天衡先生,韩先生是他艺术上最重要的老师。出家后,他在佛法上、修行上最重要的导师则是当代禅门泰斗净慧长老(1933年-2013年)。说到和净慧老和尚的佛缘,一音禅师回忆道:出家前,他曾追随老和尚在邢台玉泉寺打禅七,打完禅七,他又随老和尚去柏林禅寺,在送老和尚回寮房的路上,宋歌说了一句:“我俗缘未了。”净慧老和尚接过话头,当机立断:“你没有俗缘。”“你没有俗缘”这五个字对他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是啊,“我”都没有,哪来什么俗缘?正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第二年,宋歌出家了,佛门里有了一个一音禅师。师父说他曾在净慧老和尚身边七十天,能亲近老和尚七十天,这个福报太大了,因缘太殊胜了,够一音禅师受用一辈子了。当年弘一法师去普陀山拜见印光大师,在印祖身边生活七天,这七天影响了弘一法师一生的修行。一音禅师精通艺术,是半路出家,他的经历容易让人联想到弘一法师。弘一法师是10月13日圆寂,一音禅师的生日恰巧也是10月13日。我们不必硬要去说什么“转世”,但事实上,一音禅师一直以弘一法师为楷模。2017年10月13日,一音禅师指墨作品个展在798艺术区幸会创品空间开幕,深获好评。选择这个日子开展,当然也是对弘一法师的致敬和礼拜。

论及指画,就会想到清代画家高其佩。他应该是严格意义上指画的开创者及成就最高者。尽管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记载唐代画家张璪擅长画松,且秃笔、手指并用,因此张璪被后人推为指画远祖。由于张璪无作品传世,无法判断他的画作里用笔与用指成分各占多少。

这本一音禅师指画集,收了师父所作的莲、梅、兰、竹、菊、芍药、鱼鸟及山水图,大约二百多幅。当初师父只是想尝试一下用手指作画的感觉,一试之下,妙不可言,从此一发而不可收,现在他已经不想用毛笔画画了,或者说他的手指已经成为毛笔了。“此指虽非彼笔,吾心何异他心”,师父说,“已经有五六年没有用毛笔画画了,目前毛笔只用来写书法”。当然,我们也不排除他未来重续毛笔绘画的因缘,但可以肯定,若十年后师父再提笔作画,一定别开生面,会有新的境界和气象。

指画家用哪根手指、几根手指作画,因人而异。一音师父仅用右手小指濡水墨为之,偶尔动用一下食指(譬如点缀梅花时)。师父觉得即使不用食指,只用小指也是可以的,看来师父将所有的能量都“运”在了小指上,这无异于一指禅,一音法师的指画可谓“一指禅画”。艺术和修行,有各种门径,只要用心,都能得道。俗话说,十指连心,师父其实是用心在画,运指如行禅。师父认为,画指画,非常考验定力,指下一个闪失,就无法补救了,如同杂技艺术,一个动作失误,这个节目就失败了。毛笔作画,一笔下错,还有补救的可能。

《楞严经》、《圆觉经》等佛教经典,《指月录》、《五灯会元》等禅宗公案、语录里有很多“指月”的比喻,即以手指指向明月。“指”喻经教中的一切语言文字,“月”喻佛法的真实义谛。很多人常常在无意识中就把指月的手指当成了月亮本身,忽视了真正的月亮,忽视了本性。指月,就是不要看指头,要看月亮,要明心见性。“见月休观指,归家罢问程”。读一音禅师的指画亦应作如是观。实际上,我们可以忽略这是指画,而他指下的花草、鱼鸟、山水,也不过是他修行路上的“风景”,严格说这些风景、这些画作也是“指”,不是“月”。如果你从他的画里看到了清凉、看到了禅意、看到了佛性,你就看到了月。譬如师父指下的兰花只是寥寥几笔,但充满禅理。画之道,不难于繁,难于简,至简则通大道。兰之性,柔而韧,幽而香,洁而高。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处闹市,绝烟火而自闲,乃得道之真隐者也。在构图及意境上,禅师指下的兰花颇得宋末画家郑所南兰花之神韵,也是自身格调的写照。

最能代表一音禅师指画成就的应该是莲花(荷花)、梅花和山水。而他最推崇的画家就是八大、牧溪和石涛。师父论画喜用“能量”和“气”来评价某画家。他说,气,有多种多样:俗气、市井气、草莽气、雅气、文人气 、山林气、庙堂气等等,一个俗气的人,无论怎么想附庸风雅,他的画一定还是庸俗的;一个雅气的人,即使他的技术不成熟,但他的画还是可以看的,画上的境界不会差的。师父认为牧溪、八大、石涛、金农综合能量比较强大,他们功力深,又有天趣。梅清、汪士慎、虚谷都很文雅,气质好,但气略微弱了,整体能量似乎不如牧溪、八大山人和石涛。牧溪(法常和尚)的画多藏在日本,中国对他的研究和推崇远远不够,有待加强。日本人当然也讲“笔墨”,但到底没有一套以笔墨技术为主的美学。若以中国传统笔墨理论来要求,牧溪的笔墨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他超越了笔墨,直指内心。日本人特别理解他,给了他至尊的地位。牧溪的画安静又干净,他的《六柿图》随机摆放,布局带有禅机,百看不厌。牧溪画面的平衡感和空间感,都令人过目不忘。他所作花鸟瓜果山水皆是逸品,比神品还要高。一音禅师取其笔意画柳边燕、枝头鸟、树上果,皆大妙。对于八大与石涛,一音禅师的看法是八大山人比石涛上人似更高一筹,八大造心境,只有通过学他的心法、学打坐、学参禅才能接近他、理解他、看懂他。石涛的作品则从生活中提炼、从自然山水中感悟,当然他也有非凡的创造力,加上成熟的传统技法,能量也非常大。他俩的画都生动,表现力强,同时又有第一流的笔墨。

陈子庄先生在《石壶论画语要》里说:“画花卉,如果梅荷二种画不好,其他各种花卉就都难画好。”一音禅师的强项恰恰在此两花,也足见师父用力用对了方向,佛教把莲花看成圣洁之花,以莲喻佛,称佛国为“莲界”,甚至把佛祖释迦牟尼称为“莲花王子”。一音禅师画莲花时的感受是:“挥指已无人,莲花作化身。”出家人指下的莲花到底与众不同,画莲的同时也是修行和禅悟过程。师父常取法八大山人笔意,画自己心中莲花。八大画荷意境高,布局奇,最耐看。画荷不能靠叶片和花朵的数量,来表现浩渺之气。师父画荷往往两三片就有烟波浩渺之势,画面是有限的,画境是无际的。

 

禅师与梅花也格外有缘,他笔下的梅花“最得风人深致”。他经常流连半山的梅树边,一朵一枝都化成了千佛万佛。一音禅师颇有感触地写道:“梅花开了,究竟是什么开出来的花?有人说,是春天,也有人说,是梅树……不是春天,也不是梅树,是佛性开出来的花。佛性又是什么?无形,无味,无声,不可名状。譬如手机,如果没有信号,手机基本上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而那个不可名状的信号就如同我们的佛性。花开了,见佛否?”一音禅院里的几株一百多年树龄的老梅,神清骨秀,幽独超逸。几年前,师父在别处把它们请到半山,移栽在此,一共十棵,存活有六,这六株纯种单瓣素梅就是古代画家笔下的梅树,树形、花瓣、颜色毫无差别。有好事者建议在白梅上嫁接红梅,师父不以为然,纯白老梅清贵明澈,如见佛性,岂可沾染红尘。

除了莲花梅花兰草等,师父偶尔也作芍药图。刘禹锡诗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首诗似乎为芍药、芙蕖、牡丹一锤定了音。提到芍药,大家总觉得它妖艳,其实妖字和仙字不过一体两面,蒲松龄写《聊斋》,里面妖仙也往往是一不是二。师父就觉得芍药有仙气,这与他的少年情结有关,他说小时候自家的院子里,一到暮春,开满了大朵大朵的花,当时不知道这是芍药,就觉得美丽、有仙气,是童年印象里最美的画面之一。后来,他游艺北京时,几乎每年都去景山公园赏芍药。今年二月,禅师画了一组芍药,并自题如下:“忆往昔,客居京华十余载,逢芍药开时,每每流连景山公园,或晨朝雨后,赏其风姿。山僧今居深山,于茅蓬听雨,追忆前尘,指上现梦影也。”师父对芍药倒也另眼相看。

世人只道芍药妖,其实,百花各貌不过是表象,“花开见佛”才是真实如来。佛家慈悲,法门大开,妖艳之花照样可以供佛,苏东坡《玉盘盂诗序》:“东武旧俗,每岁四月,大会于南禅、资福两寺,以芍药供佛。”明诗僧德祥诗云:“玉阶宜有此花开,金鼎调香宰相才。莫谓人间无彩笔,写将浓艳入云台。”(俗称芍药为“花相”,在牡丹一花之下,万花之上。)

禅师也常取法石涛上人笔意,以小指濡水墨作山水图——“指上乾坤在,心中万法生。烟云常入画,妙有是真空。”同样画山水,石涛用水用墨,渐江则较多用线,技法上,一音禅师师法石涛,也是用水用墨,这样才有晕染效果,山水才灵动。从查济半山到黄山北大门,不过一小时车程,师父一年总得上黄山几次,寄情山水,一指明心,黄山是他的天然画稿,再经提炼、用心造境。《楞严经》上说得好:“心能转境,则同如来。”画山水要画心中之境。

艺术,是人世间的一种游戏方式,喜怒哀乐都呈现在艺术家的作品中,可以让自己陶醉,也可以让别人陶醉。但游戏毕竟是玩的,即使手法再高明,境界再高深,也不能解决生死问题。一音禅师说,一个出家人一路修行,终极境界是究竟涅槃,诗、书、画、印、乐,不过是路上的风景,可以借此修行定力,但终究不能了脱生死,所以,艺术行为只是修行路上的一个又一个小小驿站,是渡江的一苇,不是归宿。

寺院里的出家师父在一起共修,容易进步;一个人修行,难度大,要自律,也要有很强的定力。“群居守口,独居守心”,一音法师在修行上丝毫不敢懈怠,他每天四点起床,阅藏、敲钟、诵经、念咒、唱赞、打坐。早晚功课一天不落。师父说,禅净双修比较好,所谓“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说到底,就是“如何做功夫”。修行必须要下功夫,要懂得方法,也要功夫得力。功夫到了,自然就会诸佛加持、天龙拥护。一音禅师在艺术方面的成就高低直接取决于他的修行功夫。师父今年五十岁,艺术之路和修行之路还很漫长,未来不可能一帆风顺,最终就看一音禅师如何做功夫了!

 

写于2018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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