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鹅

何华

榜鹅（Punggol），这地名好听。它位于新加坡东北部，较偏远，刚来新加坡那些年，我一直不知道这片陌生的地方，更别说身临其境了。后来地铁东北线开通，榜鹅是终点站。地铁，像一根魔棒，指向哪里，哪里招之即来，榜鹅似乎不那么遥远了。政府组屋也跟着一幢幢起来，新市镇榜鹅变得有人气了。

五年前，我第一次搭地铁去榜鹅，因为台湾佛光山设在新加坡的“下院”就建在这里。眼前的佛光山分明就是一幢大楼么，实在不像寺庙，当然，大雄宝殿、念佛堂、禅堂、寮房这些设施一样不少，只是外部形式和地理位置不同了。财产共有的传统寺庙（相对于子孙庙而言），古时称十方丛林，仅从字面意义上看，就给人幽森之感，也确实如此，因为大多建在山里。现在不同了，为了接引众生，寺庙也选址城市，加上地皮昂贵，星云法师开的是方便法门，把寺庙往上发展，不是一进一进往后推展，而是一层一层向上攀升。

也许由于心理作用、也许真的得佛力加持，觉得寺庙的食物都非常好吃，我和好友T君有一阵常到佛光山拜佛吃斋，人开心，胃口也好。大锅熬的咸八宝粥，滋味绝佳，兴头上顾不得佛门规矩，喝起粥来呼噜呼噜，不甚雅观，然心里是美的。

近几年榜鹅水道建成，它把榜鹅蓄水池和实龙岗蓄水池连通了，这一带赢得“榜鹅威尼斯”的美名，成了市民周末消闲运动的好去处。前年尾，我和T君第一次去走榜鹅水道，颇有几分惊喜，拿它和威尼斯比，显然是不靠谱的，可在都市里呆久了，来到水道漫步半日，实在心情大好，潺潺而欢，仿佛有离开新加坡、到了“别处”的新鲜感和悠闲感，让人想到王维的诗句“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水渠上有不少设计独特的桥梁，有一次，桥上有一大男生手牵红气球，神情严肃，像是在等什么人，我觉得奇怪，T君悟性高，猜想应是流行的求爱方式，他在等女方出现。我们很八卦，躲在一侧远观，果然女方姗姗而来，两人携手离去。接下来的一年，我们每个月都要走一两次水道，通常下午四五点去，晚上八九点归，回家途中在高文地铁站（kovan）下车，排队吃“榜鹅椰浆饭”，这摊的菜倒是其次，饭真是香，晶莹剔透。饭香，与米的质量关系很大，当然煮椰浆饭的调料也是关键。饭后，我们会到马路对面的The Bread Table吃一份法国酸面包，第一次不适应，慢慢爱上了这酸滋味。有时也去面包店隔壁的“实礼基”喝杯豆浆。因为与吃喝连在一起，每次走榜鹅水道都是一件兴奋的事。

后来T君周末需教书，走水道这事就搁浅了。上个月，水道对面的科尼岛（实龙岗岛）对公众开放，我们调整时间，去科尼岛试走了一回。一年没去榜鹅，景观大变样，以前在榜鹅地铁站转轻轨，两个站下，穿过一块草坪就是水道，现在需穿过组屋才能看见水道。不少荒地都在造房子，吊车斜支，横七竖八，也就一年时间，变化之大令我诧异，再这样发展下去，它还是我们心里的“别处”吗？科尼岛目前倒是满目丛林，一派自然。有消息说，科尼岛下一步会建私人住宅，若真要这么做，科尼岛还有什么意思？和本岛有什么区别？人类的野性几乎退化殆尽，我们就尽量保留大自然的一点野情野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