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搬得过来话哉

——《余姚词典》之七十九

     一日，有甲、乙二个余姚人在一起聊天。聊得阵头，不知甲讲了句什么说话，乙说：“侬得天搬得过来话哉！”

    乙说的这个“天搬得过来话”的意思类似书面语中的“和尚打伞，无发（法）无天”。我们这句余姚话看上去只说了无天，其实也包括无法，因为天都搬过去了，法自然也不复存在，所谓天之不存，法将焉附。显然，这无法无天后面都省略了一个“理”字，世界上有四种理，一为天理，二曰法理，三谓道理，四是情理。在交往中，人们一般把那些蛮横无理的人指责为无法无天，说明天理、法理比道理、情理重要。天理是最高的，而且亘古不变；法理是动真格的，弄勿好要吃生活（生活，余姚话，吃苦头的意思）。而道理、情理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情，大家好商量的，可以赖搲的（搲，余姚话读作窝，耍赖的意思），也可以厚皮贼脸当作勿晓得的。

    不过，“侬得天搬得过来话哉”这句余姚话所要强调的不是“无天”，而是“搬”。一个人能够把天搬得过然后再发表意见或实施某种行为，应该同时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胆魄，二是实力。仅有胆魄，天不怕地不怕，但没有实力你也搬不动天；有能力，而且还有许多帮手，但畏惧于天理所不容，也不敢轻易对天下手。

    有意思的是，近来发生的两件事，是比较典型的“天搬得过来话哉”。一是唐山打人事件，这帮在众目睽睽之下欺侮、暴打妇女的人，不仅浑身是胆雄赳赳，还具备把天搬过去的能力，这个能力叫暴力。还有一个是河南郑州的将外省储户蓝码变红事件，也称得上胆大妄为，却同时也有实施搬天行动的能力，这个能力叫权力。

    接下去，甲眼睛突得出说：“乍几啦？”乙连忙作揖道：“格我吃侬勿落哉。”

                   写于2022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