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钱百治先生收藏清代手抄剧本之一：

 

梅龙镇

 

    【编者按】这是原余姚文化馆馆长钱百治先生收藏的剧本之一，为手写本。根剧封页信息，该剧本书写时间疑为1870年10月。书上面同时还贴有一张清时浙江省道的税票，据此推猜，其中“泷汇丰”三字，疑为手写者或出版者的商号（泷，原字含糊疑作泷字），或是其手写这些剧本的目的是为了出售，并因此纳税。

    据梅兰芳先生《舞台生活四十年》一书记载，《梅龙镇》一剧源出《缀白裘》一书，而《缀白裘》是清代乾隆年间刊印的戏曲剧本选集，收录当时剧场经常演出的昆曲和花部乱弹（即绑子戏）的零折戏，多达80余部400多折。早在1918年秋，梅兰芳就曾找余叔岩初排过《梅龙镇》一剧，后于1925年由百代唱片公司录制发行。2001年，由章瑞虹等主演的越剧《梅龙镇》也获得当年的中国戏剧节曹禺戏剧奖。而钱百治先生收藏的这本《梅龙镇》很可能就是从《缀白裘》上抄写而来。

    《梅龙镇》说的是明朝正德皇帝（即朱厚照）因向往宫外的自由生活，而偷偷溜出皇宫，游历江南，并在梅龙镇上结织酒家少女李凤姐，以至演绎出一段有趣的男女故事。

 

    封面内容

    梅龙镇

    庚午年菊月

    泷汇丰

    吉立

    

    第一页

    【正生上】（正生即男主角，此指正德皇帝。上，指正生上场。括号内为编者注，下同）

    【引】五皼乘马天未晓，不负明月满欄杆。（引，古代戏曲中以开始两句作为引子。皼，同鼓，五皼即五更）

    【白】一统华夷真山河，龙床凤枕不快乐，离了北京燕山府，问知大同景致多。寡人朱燕王，国号正得，（应为正德）。昨日江斌奏道：大童（当为大同；江斌，一作江彬，正德皇帝宠臣。）甚是美景，寡人扮做军家模样，私自游玩散心，宿在梅龙镇上。听得巡更佐夫之言，要茶要酒桌旁有木马三拷，是有提茶酒之人。寡人想起朝国之事好不孤单人也。

    【唱】悄悄的离了燕山府，问知大童（应为同）景致多，扮做军家王不做，瞒过文武两班人，移步儿进了店堂内，不见提茶酒家人。桌上孤灯有一盏，闷恹恹坐在朱朝庭，忙把木马连声拷，看他提茶摆酒人。

    【旦上】（即女主角李凤姐）

    【唱】忽听得木马连声响（转第二页），佳人怀把酒壶瓶，移步儿睁眼将他看，原来是当军吃粮人。

       

    第二页

    （紧接上面，李凤姐续唱）李凤姐捞帘来捲起，呀，羞得奴家满脸红红【遊板】（戏剧里似乎没有遊板，或是流水）

    【正生白】呀。

    【唱】只见他酒女生得美，打动了寡人一片心。忙把竹帘来捲起，要看美女散龙心。这把木马连声拷，怎知寡人媱嬉心。

    【白】酒保——

    【旦上】

    【唱】又听得木马连声响，李凤姐上前问端祥，（应为详）

    【正生白】酒保——

    【旦】我这里没有酒保，只有酒大姐在此。

    【正生】吓（疑同哈）哟且住。寡人欲（原文旁边还有一个“本”字，或为本待之意）待叫他一声大姐，又恐这了豆（应为丫头，下同）肖受不起（肖，应为消），吓是了。桌上有酒在此，待我叫他一声。酒大姐便了，吓，（疑同哈，此作语气词，下同）酒大姐！

    【旦】军爷。

    【生】你丈夫到哪里去了？

    第三页

    【旦】啐，吓，军爷你出门不戴眼色晶了。

    （编注：这个啐字很有意思，读作qi,西，表示唾弃、斥责和轻蔑的意思。余姚人也常用，如：“啐，侬得来话啥西哉？”明清时期的白话中多有使用。眼色晶或就是指眼睛。）

    【正生】为何不戴（疑同带）眼？

    【旦】奴家豆（疑为头）上孤髻未梳，那有当家的。（孤髻，见朝愈诗句“旁有双耳穿，上有孤髻撑”。）

    【正生】方才巡更佐夫是你何等样人？

    【旦】这是我家哥哥。

    【正生】你家哥哥叫什么名字？

    【旦】名叫李龙。

    【正生】酒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旦】奴家没有名字的。

    【正生】为人在此，怎说没有名字。岂是当今王上也有国号，三岁孩童也有乳名起，非没有名字之礼。

    【旦】名字是有的，说出来恐怕军爷要叫的。
    【正生】为军不叫就是了。

    【旦】奴家叫做李——（破折号为编者所加）

    【正生】李什么？

    【旦】李凤姐。

    【正生】吓。什么李凤姐，就是酒大姐么。

    【旦】军爷你说过不叫，为何叫他 起来了？

    第四页

    【正生】为军顺口而出。

    【旦】以后不许叫。

    【正生】为军不叫就是了。吓，酒大姐你家可有官？

    【旦】没有官。

    【正生】你家可有宦？

    【旦】也没有宦。

    【正生】既无官宦，为何龙凤取名？

    【旦】军爷有所未知，我母亲有怀孕之事（事，疑为时）梦见龙凤落在我家，故而因梦而取的。

    【正生】好——一个（原文中好下面有二点，类似现在的重复字“好好”，但我把它理解为好字的语音加长，故以破折号示之，下同）应梦而取的。吓，酒大姐你店中只有既等酒饭？（既等，存疑，几等？）

    【旦】店中有上中下三等。

    【正生】那上等的酒饭何人所用？

    【旦】来往官员所用。

    【正生】留银多少？

    【旦】十两不多，八两不少。

    【正生】中等的酒饭何人所用？

    【旦】中等的洒饭过路客商所用。

    【正生】留银多少？

    【旦】五两不多，三两不少。

    【正生】下等的酒饭何人所用？

    【旦】军爷在此不好说出口来。

    【正生】有道一客一主，谈说何放？（放，应为妨）

    第五页

    【旦】就是当军之人所用。

    【正生】当军人为何用了下等的？

    【旦】吓，军爷，那当军之人上马而来，肚中饥饿，捶（原字含糊，拟作捶，但意思难解）下马来吃了我的酒饭。有钱放下几分，无钱戴马而走，（戴，疑为带之意），我是女怀之家（女怀之意不详，有“女怀清台”一词，有持家守贞之意，不知是否相关？），怎敢扯得他来。

    【正生】原来当酒之人这等苦处，寡人回朝搞（应为犒）赏三军就是了。吓，酒大姐你把上等的酒饭摆与为军一用。

    【旦】摆是好摆，缺少三件。

    【生】那（应为哪）三件？

    【旦】过渡。

    【生】船钱。

    【白】宿店。

    【生】房钱。

    【旦】吃酒。

    【生】无非酒钱。

    【旦】酒钱——酒后无言。（此句意为，恐怕是酒后无言吧）

    【生】改（应为该，下同）是要银子不成？

    【旦】银子没有同（应为铜）钱也是好的。

    【生】你且站着。待为军取了来。

    【唱】好一个怜（应为伶）俐酒家女，未曾饮酒先要钱。

    第六页

    牢龙（为何自称牢龙，词义不详）袋内莫（应为摸）一把，明光光取出一定（应为锭）银。

    【白】拿去。

    【旦】放在桌上。

    【生】手过手何放。（放应为妨）

    【旦】有道男女受仇不清（应为授受不亲）。

    【生】好——一个男女授受不亲，我就放在桌上。

    【旦】待奴来取。吓，吓，军爷你改（该）是扯（疑为舍）不得一定（锭）银子不曾么？

    【生】非是为军扯（舍）不得一定（锭）银子。我想银子是光的，桌而（而，语气词，如同儿）滑的，又恐掉在地下。

    【旦】掉在地下奴家自己会傳（疑为拾）。

    【生】吓，怎说你为传（编注：传，疑为拾，这两个传字很有意思，一是，余姚人将“拾”读作“传”，如“地下里的东西传传起”。二是，说明早在清朝就有了“傳”的简化字“传”。手抄本中有许多简化字，有的虽非后来的国家标准，但民间仍在沿用。这也说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华人民共和国推行汉字简化方案，并非自出山道，而是有着很久的历史成因和民众基础。）又恐摸（摸字难解，京剧剧本中作“伤”）坏了你的腰。

    【旦】摸坏了我的腰与你何干？

    【生】为军岂不心痛吓。

    【旦】你何不心痛是你的娘。（疑理解为：你何必心痛，（我）又不是你的娘）

    【生】秃——（原字有口字旁，不识）了豆（丫头）。（我理解，这句话相当于我们余姚话：一……一个小鬼（读举）头。指她刚才那句话没有规矩了。）

    【旦】吓，军爷，那边我家哥哥回来了。

    【生】吓，李龙在哪里——？

    【旦】在这里了。

    第六页

    【生】吓，这了豆（丫头）真——好生得怪。

    【旦唱】一定（锭）银子拿在手，背过身来自沉拎（原字为口字旁一个令，疑作拎字，因为余姚人有时说“分量拎拎看”。），这一定（锭）非是真财宝，不是白铜定假银。（此句或理解为，要么是白铜，要么就是假银了，因为白铜色泽与银子相似，但比银坚硬，故李凤姐用牙齿咬来辨别。）李凤姐使着银牙咬。不将缘由下几人（此句不解），走上前就把军爷问。后面还有多少人？

    【生唱】后面并无人何（应为和）马，只有为军一个人。（接下有“半落山”三字，疑为戏曲中的板式，下同）

    【旦白】军爷只有一个人，这定（锭）银子他（疑为太）多了。

    【生】你家哥哥回来总算得了。

    【旦】吓，军爷要换客房坐了。

    【生】这里坐坐何放。（妨）

    【旦】如此酒筵奴家摆不出来了。

    【生】到乃（应为哪）里去坐？

    【旦】到奴家客房少坐一刻。

    【生】前面行路。

    【旦】在我来。（此在字，疑是余姚话中跟之我来的意思。）

    【生】这是乃（哪）里了？

    【旦】这是厨房。

    【生】如此厨房少（应为稍）坐便了。

    【旦】且慢，吓，军爷，男女行走不便。

    【生】如此前面引路。

    【旦】（原缺，编者补）是。

    第七页

    【生】这是乃（哪）里了？

    【旦】这是客房了。请进里面少（稍）坐。

    【生】吓，酒大姐，人的酒饭马的草料俱要齐备着，要银子为军还有。

    【旦】啐，谁要你的银子呵。

    【唱】（此指旦唱，旁有“大到板”三字，但京剧中查无此板名，或是错字。现在京剧里的板式多源于各地的地方腔，如绑子腔，由此也说明许多地方戏如滩簧要早于京剧的流行。京剧形成于1850年间，而滩簧却始于清中期。同时，正是余姚腔衰落之际，却是余姚滩簧兴盛之时。因此，王阳明那时还曾迷上了余姚腔）

    我将他安顿在小房内，转过身来自神论。（神论，疑为神思、猜想之意）莫不是江洋为大盗，大定（锭）银子不心痛——（游板）。掇帐（疑为拾掇）桌而（而，同儿）先摆菜，就摆猪羊水底鱼，（有南戏曲牌叫水底鱼，不知是否清朝时曾有菜肴的水底鱼？），上摆着山西木耳山东菜。（《缀白裘》里为西山木耳东山菜，疑是抄写之误）这摆蜜淋稍状红（此句或有误，根据《缀白裘》，拟为“这摆蜜淋状元红”。蜜淋或是产于温州玉环的一种果酿。）。好酒好饭将看待，强人不负有情义，满桌酒筵多端正，就把军爷请一声。全落山。（全落山：不解，或是戏曲术语。）

    【旦】吓，军爷出来饮酒——。吓，这个人，方才叫他进去不肯进去，如今叫他出来不肯出来。待我要来骂。

    【生】吾吓，酒大姐，有道背后不可骂人——。

    【旦】啐，你个人真真有些不老入。（入，应为实）

    【生】怎说为军不老入（实）？

    【旦】方才叫你进去把奴一看，请你出来把奴一瞧。想你也是一个人，看我也是一个人，人有什么好看。

    【生】看看何放（妨）？

    【旦】吓，军爷，你爱看，待我放下了盘子。

    【旦】军爷请看。

    【生】勾了。（疑为够）

    【旦】再看看。

    【生】真勾（够）了。

    【旦】我可惜是个女怀子（子，疑为之）家。

    【生】男子便什么？（此句的意思是：如果是男子，你想怎么样？）

    【旦】我要骂。

    【生】骂什么？

    【旦】我骂你哉个——吓咳——骂不出口了。

    【生】呀。

    【生唱】好一个酒女甚风流，说来言语爱杀人，三宫六院尽皆有，怎比酒女没半分，好洒好饭无心用，要看酒女散龙心。

    【旦上唱】又听得木马连声响，李凤姐上前问分明。

    【白】吓，军爷，改（该）是酒冷了？

    第八页

    【生白】不冷。

    【旦白】茶寒了？

    【生白】也不寒。

    【旦白】酒也不冷，茶也不寒，为何把我桌子乱拷乱打？打怀（应为坏）旧桌要倍（应为赔）上我新桌的呢。

    【生】为军也倍（赔）得你起。

    【旦】待我取了斧子来。

    【生】要斧子何用？

    【旦】我劈坏了桌，倍（赔）上我新的桌。

    【生】有道成功莫毁。

    【旦】吓，你既晓得成功莫毁，因何把我桌之（应为子）乱拷？

    【生】这桌酒是何人摆的？

    【旦】军爷可摆得好？

    【生】好虽好还少两样。

    【旦】乃（哪）两样？

    【生】还少红粉佳人双乃步，天仙女子两嫦娥。（双乃步，有误，根据《缀白裘》应是“红粉佳人双奴婢”。）

    【旦】军爷说乃（哪）里话来，梅龙镇上虽小，红白罗卜是不上席的。

    【生】不是红白罗卜，是红粉姣女劝酒美人！

    【旦】改（该）是梳了光光的豆（头），穿了红红的袄子，在人前副上一副，（副，疑为敷，有展示、显现之意。）可是这个样而（儿）？

    第九页

    【生】正是这个样而（儿）。

    【旦】到是你娘的样而（儿）。

    【生】秃（原文有口字旁，语气词）——了豆（丫头）。

    【旦】吓，军爷。先前原是有的（疑指红粉佳人）。如今被将兵（应为江斌）大老爷出了告条，碾（疑为撵）往四乡八镇护（或为捕）捉，难到慢说没有，（此句用余姚话说则为，难到好奉讲真的呒没，难当似是“况且”之意，慢说或为不要说。）就有，我也是个女怀之家，叫我到乃（哪）里去叫？

    【生】这也说得有礼，想（想，疑为想来之意）为军从来不吃闷酒，要酒大姐与我斟上一杯。

    【旦】军爷，你不是话了，（话了，即余姚人“说了”）你有钱买我的酒，我有酒买你的钱。（这两个“买”都是繁体字的買，并无買賣之分。或为古人视以钱换物为买，以物换钱亦是买。）你不爱吃，吃了几杯不爱吃，走你娘的春秋路。

    【生】你不斟，拿银子来还我。

    【旦】我去取了来。

    【生】且慢，我且问你你家何人当家？

    【旦】我家哥哥当家。

    【生】既然你哥哥当家，银子还了我，饭馔食坏你一半，明日你哥哥回来，何言答对与他？

    第十页

    【旦】待奴商量。

    【生】商量就好了。

    【旦】啐，乃（哪）个与你商量？

    【生】我与你商量。

    【旦】我口与心商量。

    【生】商量不出是要还我银子的呢。

    【旦】阿呀，且住。到是军爷说得有礼。饭馔吃了一半，明日哥哥回来，何言答对于他？吓是了。待我斟上一杯就是了。吓军爷，后面者（疑通这）副（应为幅）古画可画得好么？

    【生】在哪里？

    【旦】在后面。

    【生】在哪里？

    【旦】在前面，军爷请用酒。

    【生】吓，这杯酒是谁人斟的？

    【旦】是奴家斟的，可斟得好？

    【生】这样斟法慢说一杯，就是千杯万杯算不得一杯。

    【旦】要哪样斟法？

    【生】要你的手提着我的手在（应为才）算一杯。

    【旦】我的手改（该）是有糖？

    【生】无糖。

    【旦】有蜜？

    【生】也无蜜。

    【旦】既无糖蜜为何要我的手提着你的手？

    【生】为军爱乐。

    【旦】你乐我不乐。

    【生】不斟？拿银子来还了我。

    【旦】我斟——呀。

    【唱】只为银子拿在手，轻贱权做奴（奴，或为姣字）女人，满满的斟上一杯酒。叫声军爷请一杯——。（遊板）军爷请酒。（生笑——）

    【旦】我放下了呢？

    【生】放下了就为不算。

    【旦】我手酸了。

    【生】酸你的手与我何干？（笑）

    【生】呀。

    【唱】这了豆（丫头）上了我的当，谁知寡人摇嬉心，接酒将他摸一把，看他知情不知情。

    【旦白】你个人真真好不老入（实）。

    【生】为军者不老入（实）无有者。

    【旦】好好——，送酒与你。你把奴手掌上一刮（刮，在《缀白裘》中写作搔。疑此刮或为余姚方言，余姚人把搔读作挖，此写作刮），这是什么意而（儿）？

    【生】为军是么有的。

    【旦】明明刮着还说么有。

    【生】吓是了。为军指尖长把酒大姐手掌上刮着未可见得。

    【旦】我的指尖长何不来刮着你？

    【生】吓，酒大姐，为军依使庞着（似若余姚方言：意思几碰碰着？或依势碰着？或有错字）原是有的。待我伸出手来，十下五下忍（疑为任）你去刮。

    【旦】呀。

    【唱】问军爷家住何方地？（半落山）

    【生唱】为军住在天底下。

    【旦白】呀——啐。不住在天下难道住在天外不成？

    【生】为军住在赛子里面。（赛子，根据《缀白裘》，应是寨子之误。）

    【旦】怪道是——（或如余姚话怪勿得）吓军爷我有些忍（应为认）得你了。

    【生】忍（认）得是乃（哪）一个？

    【旦】你是我家哥哥的外甥。

    【生】咳秃，（或字有误，意思不详，或有骂人之意。）你这了豆（丫头），你‘我家哥哥的外甥’也说出来了。吓，无渡——（疑为糊涂或胡说）

    【旦唱】我怕（或似问字）你居住是一家，有路不走闲口牙。（口牙，或同口舌）梅龙镇上何去问，李凤姐本是好人家。

    【生】好人家，好人家。原你鬓边斜插海棠花。

    【旦唱】海棠花，海棠花。到披（疑为被）军爷取笑咱。此花不戴掉地下。桌椅儿蹉步，以后再不戴此花。（桌椅儿蹉步，疑指桌椅的脚错落不平。）

    【生唱】李凤姐你好差，缘何此花掉地下？用手将花来捡起，为军与你插戴花。（半落山）

    【旦白】咳，不好了。

    【唱）（流水）天上雄鹅空思想，嫖嬉奴家罪难当。

    【生唱】（旁字不详，疑似戏曲术语）见他跑入后房去，朱朝（疑是皇帝自称，下同）忙步在后根。（疑为跟，或余姚话讲脚后跟的意思）

    【旦唱】三步当作两步行，慌忙关上两闩门。

    【生唱】朱朝庭后面忙追赶，赶到水晶宫内大闹龙王。【白】李凤姐开门——

    【旦】门是我不开的了。

    【生】不开为军要打进来了。

    【旦】料你也不改（疑为敢）。

    【生】我一声怒气冲牛斗，一脚铁（疑为踢）开小房门。

    【旦】你当真打进来了？

    【生】吓，当真打进来了。

     【旦】你快快与我出去。

     【生】要你打法（疑为发）我出去了。

    【旦】你若不出去待我去叫地方官来。

    【生】料你也不改（敢）叫。

    【旦】待我去叫吓地（应为他）。

    【生】咳——这了豆（丫头）当真叫起来了。倘被地方官知道将寡人拿下，叫我脸面何存？吓是了。他若解得开，封他一宫；若还解不开，五皼乘马而去。吓，酒大姐，你道为军是何等样人？

    【旦】你不过是一个伙长。（原写作五（伍）长，或作户长？后改作伙长，均为古代最小的官职）

    【生】为军比伙长不同。

    【旦】你既不是伙长，（那就是）割马草煨马料的二伙长（即二户长）。

    【生】今日梅龙镇上得了一个美名。吓酒大姐，我是一个皇帝呢。

    【旦】乃（应为那）娘是个白帝。

    【生】我是个真皇帝呢。

    【旦】你既然皇帝在身可有宝？

    【生】有宝。

    【旦】有宝献宝。

    【生】无宝。

    【旦】献你娘个现世宝。

    【生】咳，了豆（丫头），你且站着待我献出宝来。

    【唱】我头上接（疑为揭）起姻（应为烟）毡帽，身上现出紫金龙。将鱼鳞号卦（应为褂）来解开，光闪闪在小屋一片明。叫一声李凤姐近前看，当军人改（该）字（疑为是）五爪金龙——（遊板。）

    【旦】呀。

    【唱】李凤姐统统（原字难认，疑作统）瞎了眼，皇上当着吃粮人。没奈何上前双膝跪，羞得奴家满脸红。

    【生白】下跪何人？

    【旦】李凤姐。

    【生】有道男女授受不亲。

    【旦】不亲也是亲的。

    【生】你与乃（哪）一个有亲？

    【旦】奴与万岁有亲。

    【生】寡人本待不封，又恐羞着了你，吓是了。接椅而（儿）端上听封。

    【旦】领旨。

    【生唱】小屋内当做金鸾殿，竹椅而（儿）权当绣龙墩。

    【旦唱】李凤姐上前嗑膝跪，万岁爷封我乃（哪）一宫？

    【生】三宫六院尽皆有，寡人封你游戏宫。

    【旦唱】叩首忙把龙恩谢，这把我爹娘兄丈（应为长）封一封。

    【生唱】你爹娘太师为国丈，你哥哥国舅在朝堂。

    【合唱】一更一点妙太原，二更二点点红灯。皼打三更叫半夜。红绫被内龙嬉凤。（全落山）

    【生白】你为何不允？（疑是进入卧房之意）

    【旦】我怕哥哥回来是何是好。

    【生】你家哥哥回来，有我二五长作主。

    【旦】到也不妨。

    【生】李凤姐！

    【旦】军爷。

    【生】爱妃。

    【旦】万岁！

    【生】保驾。

    【旦】领旨。

    （全剧完）

 

附：工尺谱

    尺 上 四 合，工 合；

    六 工 尺 上，工 尺，工 尺；

    尺 上 尺，工 尺 上 四，上 合；

    合 四 上，尺 工 上。（工尺谱为中国古代戏曲曲谱，标点为编者所加，或有误）

    

                            整理于2022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