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新改了的旧作和四首新诗

 

小镇

 

小路两边土屋的墙壁

深陷的窗子小小的

灯光给夜行人的温暖

就像这暗黄色的厚厚土墙

 

电线杆的身影在地上

要到那堵高大的土墙

才蔓延的剪纸似的

披着黑衣立了起来

 

寂寥地插入夜空的

是参差不齐的屋檐

一排排裹着树皮的椽子

我知道那树皮的褐色有多暗

 

1997年4月18日草

2015年4月20日改

 

读诗记

 

公交车上，

读木心的诗：

别走近我

我正升焰

万木俱焚

木心的诗很有味——

彼一如我

彼一如我

身边读微信的少女

也很有味。

 

一首诗读完，歇歇。

忽然见足下的鞋

染了那么多灰尘。

唉唉，不好。

一个读诗的人，

尤其是读木心先生的诗，

应该皮鞋铮亮、衣衫整洁。

一个读诗的人

应该衣衫朴素，也应该金玉高贵——

何况身边还坐着一位

白纸一样洁净的少女。

 

2015年5月7日

 

澄明的秋天

 

一介贫寒，

我没什么可以留下来的。

曾经写下的宁静、疼痛的文字，

也并不属于我——是另一过客。

 

早些时候，我热爱灵魂，

甚于热爱肉体；

可最终我还是屈服于

或许是更为顽固的肉体。

 

而死亡，是为孤苦的灵魂准备的。

幸亏有死亡，安排好了一切。

在渐渐澄明的秋天，

那揖别有如一场宁静的盛宴。

 

2015年5月4日

 

我已寂寞过了

 

我已寂寞过了。

一个人走的路，

也就一个人走吧。

一个人饮的酒，

也就一个人饮吧。

茶呢？那只用了许久的茶盅，

不管覆满了多少灰尘，

只要能洗干净就行。

还有爱，爱也就爱了，

不爱，也就没有了爱吧。

 

我已寂寞过了。

窗外，是孤单的几株树，

春风事后，还是显得孤单。

而我已经寂寞过了，寂寞惯了。

一个人惯了。

清醒也沉思惯了。

也常常忘记了这已经是五月初夏，

忘了自己早已然寂寞惯了。

 

2015年5月4日

 

一天

 

一天，过去。

 

清晨，没在意。

中午，也没。

然后是午休。

午休，真好。

 

下午，忙什么，

忘了。

晚饭后，

出去走走。

走走，天就黑了。

 

天黑了，忽然想起，

这一天什么也没做，

就这么过去了。

觉得有点无所谓，

也觉得有点微微地惋惜，

有点微微地可耻。

 

2015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