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发在《延河》2013年7期上的诗
(2013-07-30 10:4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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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再一次复述波浪
请允许我再一次复述波浪
复述一场未竟之旅和它
虚无的意义
因为一种神秘力量的召唤
一次又一次,它在沙滩上死去,又从海底复生
我无法感知它奔赴的目的
沙滩不是。岸线
肯定也不是
也许它只是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提醒自己的存在
这不知疲倦的颠簸和涌动
在大海之外继续延伸,寻找
相同频率的共振
是什么构成了同一种神秘的力量?
虚无的月光或者敏感的心灵?
一次又一次,这不知疲倦的颠簸和涌动
这让我相信
浪尖上的事物也能永恒
从一张转瞬即逝的脸上,也能感受到爱
遗憾、痛苦以及绝望之美
2013-05-23
落日主持了群山的盛宴
落日主持了群山的盛宴
一颗露珠,主持了黎明
第一声啼哭
喜鹊和乌鸦
轮流主持了我一生的悲喜
在暮秋,一枚枯叶蝶,
主持过一场绝望、旷世的爱情
一朵浪花主持了沉船,宁静的葬礼
神啊——
当永逝之夜降临,请允许我自己
主持一次回返的道路
用夜空中的灿灿星斗,约等于
21克的灵魂……
2012-12-14
鱼
也是入侵者。这从那个10来岁的孩子
惊喜的异乡口音可以判断
而父亲显得沉稳。蹲在岸边,用一包劣质香烟
吸暗了西边的天光
然后,用力踩灭烟蒂,猫下身子泅进河水
游弋、驱逐、收网
几根暗白的鱼,挂在了鱼网上
一个多星期,每个傍晚,我看着他们
在相同的地方,布下相同的网
一天一次,他们从不多下一网
在这一小片水域,他们尽量地延长着有限的快乐
他们的快乐多么短暂
作为一名知情者,我不能告诉鱼那里有网
我不能告诉他们
明天,河水将被填平
他们暂居的棚屋将被捣毁。作为
一名旁观者,我只能看着他们,
像两条发白的鱼,消失在另一片水域
船
一只船老了。要退休了
一只船,横在在码头和大海之间,横在
阅历和磨损之间
一只船老了
慢慢减去了帆、桅杆、号灯
减去了一粒盐,啃噬的痛与痒
就连一只依附于渔船上的
生锈多年的螺帽,
也松开了死死咬紧的牙齿——
一只船,
终于和大海达成了和解
一只船,对风浪已经心中有数
——一只船老了
仅仅依靠回忆的恩赐延缓着它的消逝
如今岸线已是一道严密的屏障
横在它和大海之间
而它作为一首诗的叙述,恰好从那里展开
情人岩
有时候,我认为
它们仅仅是两块靠在一起的石头
有时候,我也认为,它们比石头更可靠
有过那么恍惚的一瞬,
我想到了岩浆奔涌、山裂海啸……然后是风浪
漫长的雕凿——
终于,让人心动的象征出现:两块抱在一起的石头
逐渐有了人形
这使我们相信了海誓、山盟……但时间的
雕凿并未停止,石头
仍将继续腐烂,直到重新
面目全非
可是毕竟,
历经磨难的爱情,曾在两块石头上定格
就像童话的结尾,王子和公主终于拥吻在一起
——至于之后的事实
是谁也不愿意说破的秘密
远山在光线的下沉里迅速后退。寒冷
使这幢白色的房子看上去更加破败
像一只生锈的铁皮奶罐。风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它
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屋顶的老式吊灯
光线迷离、沉重
灰尘一般落在厚厚的原木餐桌上。
这是很多年前
我从附近的树林里搬来的一截原木
很明显,它在朽坏,它和我一起在衰老
风沿着墙壁的裂缝钻进来。挂在墙壁上的大衣
保持着去年的形状——
它在变脆,纤维里的声响,像细微的骨折
很久以来,对于这幢房子,我曾以为,是过于
严酷的冬天损害了它
但不是,它的裂缝,来自房间内寂静的膨胀
是的,整整一个冬天,没有人从远处来,没有人
敲过我的门
即使是在睡梦中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消逝。包括这幢房子
老式吊灯、壁炉
以及原木餐桌厚厚灰尘下不再清晰的木纹
2012-02-29
旧舢板
他们总是相互取笑。一有风吹
两副散架的龙骨,就从各自的缝隙里
发出相似的响动
它粗糙的木头纹路,多像他熟睡时的呼噜
“人家住在潮烟里,万里涛声
到枕边”。很明显,写这句
诗的人没有真正经历过风浪。
他只会说:三寸板内是眠床,三寸板外
见阎王。他和它,都经历过最惨烈的风浪,
他失去了儿子而它
断了几根肋骨。“该死的海风
里面藏着牙齿……”
现在,都靠岸了。两个相濡以沫的老伙计
一个木头身子已经腐烂
骨头也锈得厉害
另一个整日坐在它的船头,苦于痛风。
他们总是相互取笑,恶狠狠地咒骂的海风
可是当夜晚来临,潮水暗涨,他们
不约而同地
把身体悄悄地向海边移了一寸
2010-3-19
河流
正午的河流是一场白日梦。波纹
晃动在一张沉睡的脸上
而午夜的河流是清醒的
潮湿、浓烈的气味。
慢慢渗出的月色
只有傍晚的河流适合比作流逝
它容纳了落日之光——
一个人一生欲说还休的隐忍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