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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沟

(2018-05-12 20:41:38)
标签:

庄稼

亲戚

分类: 散文随笔——西风

文/塞外胡胡

骂沟


我家乡方圆几十里曾经流行这样一句话,“实在不啥就骂沟。”
骂沟就是俩人实在有过不去的坎,又彼此谁也不伤着谁,为了解气,,就中间隔着一道沟,你在这边骂,他在那边骂,骂上几天,中间必定有个招架不住的,或是嗓子哑了喊不出话来,或是头痛晕倒坚持不了,或是家里忙活不能就此骂下去自甘认输。当然,这等对峙有人喝彩,有人背后出主意,有人提供素材,有人鸣锣旗鼓助威。
我家乡的小村叫二等台子,北山后有个张家台子,东村有个头等台子,最初骂沟的人才就出在张家台子和头等台子。
那次是张家台子的张秀林大爷爷赶着自家的十来头牛从头等台子姜旺老舅爷家的地边走过,牛吃了人家的庄稼。按理说这件事不怨张秀林大爷爷,因为庄稼地边是条车道,常有牲口从此经过,早就有庄稼被吃的痕迹。这回全仗姜旺老舅爷精心,偏要抓个替死鬼,就这样一下子就把张秀林大爷爷给逮住了。逮住就不让走,要留下一条大花牛。张秀林大爷爷没听,赶着牛群就跑,一口气就回到家了。也是姜旺老舅爷专拿软面捏,当晚,就派去使者,说明来意,要么让张秀林大爷爷给条大花牛,要么就把那块地儿兑给张秀林大爷爷。张秀林大爷爷不接受条件,就争辩,说庄稼被吃的茬子新印儿没多少,你要是把糟蹋庄稼的旧主子给找出几个来我就听你的,否则你在他那里活该,在我这就活该。来人说了半宿,到了三星打横量也没说通,最后他让表示表示,说点软话也行,认个错,也给来人下个台阶,不见得就一定要大花牛或者兑给他。可是张秀林大爷爷就是不认账。认账是认账,只是当着来人的面好个骂,说姜旺大舅爷老辈子就是讹人的脑袋,这回又想讹人,不但不认错,要是姜旺老舅爷亲自找到头上,还得出手揍他。
这态度,实在让来人下不了台阶,最后转身倒着走出屋子。就这样,两家隔着大沟打起来,张秀林老爷爷在那边喊“有种的过来!”姜旺老舅爷在这边骂“有胆的就过来!”双方撇坷垃,打不着,就骂,他们都全家出动,最后,男人和老人孩子都忙事儿去了,只有女人坚守阵地,俩个女人隔着一条大沟,铺开阵势,就骂了起来。
据说 张秀林大爷爷的亲叔伯婶子,是姜千老舅爷的表姑。这表姑是干饭洼老徐家的,表姑的亲侄子就是其中姜旺老舅爷找的使者。这亲侄子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张口就把张秀林林大爷爷叫大哥,他以为就是个有大有小的称呼,没成想有亲戚连着。如今这亲戚没法攀了,也就不攀了,说些邻居朋友之间公正办事的话,反正两家人都不仗义。这件事也就撒手不管了。不管是不管,热闹还是要看的,就从四面八方搜集材料,给两个村子的人散布消息,两个村子的人就帮上自己的人,一条一条揭对方的短儿,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因为张秀林大爷爷的妹妹曾经嫁给姓徐的人家,男人死了,要招夫养子,就自己招了个男人上门养活儿子,后来那男人不务正业,被踢出门去,下场很惨。这回姜旺家的老舅奶奶就揭了短,说张秀林大爷爷家风不正,妹子是防汉子精,又找野汉子上门,花光了人家的钱,又把人踢出去,缺德。
张秀林老舅奶奶就没词了,满口说我那小姑子苦命的话,如今又让人揭短儿,骂老天你不睁眼,做虐了,连累老的少的听闲话。真是好说不好听。
因为张秀林家大奶奶曾经劝过小姑子,男人死了要恪守妇道,不要乱来,名声不好。小姑子不听,还被她得罪了。这会一想起这件事,张秀林家的大奶奶就心跳加快,气上加气,再加上天热,没喝水,有点中暑,就骂着骂着晕过去了。这下可就不得了了,人们喊着要出人命了,七手八脚要抬大奶奶回家。这时张家的人不让,一定要把大奶奶抬过沟去,送姜旺老舅爷家。
沟那边一喊叫,这边的老舅奶奶就害怕了,拍拍身上的土就回家了,把门一关,再也不出来。听听外面的动静,有人爬窗户说:“没事,你别怕,他不敢找上门来,你没亲自戳她一指头。”
姜旺家的老舅奶奶心里直扑腾,心说:“这话骂得过分了,那是个远近闻名的寡妇,臭是臭,可也够苦命的。”
想起来后悔。
第二天,沟那边传过来消息,说张秀林家的大奶奶病了,卧床不起,不省人事,正找先生输液呢。
人们还说,这回姜旺家的老舅奶赢得有点不明智,不该揭短。这个短儿关系到许多人的面子,传出去,好多人都无地自容。
姜旺老舅爷低着头,摇摆的头和抽风似的,说“老娘们儿这东西就是不让男人创业,有朝出门随个份子,帮个红白喜事,说起话来都抬不起头来。”
人们这才放下热闹不看了,都来往好里劝。说:“南北村庄住着,房不连脊地连边,要是没有一道大沟隔着,这不就是一个村的人,一个村的人就像一家子一样,一家子人打架,有这样往死里整的吗!”
姜旺老舅爷脸红脖子粗,说以后遇到张秀林大爷爷得好好说说,别怀恨在心才好,彼此村子娶媳妇死人,都得到一起贺喜抬杠呢。
显然,姜旺家的老舅奶受到严厉批评,走到哪都像身上长了刺一样,让人看出几分刁相。
张秀林家的大奶奶虽败尤荣,毕竟骂人不是好事,证明还有几分仁德的心,人们就尊敬她,说她心肠软,不牵连老的少的,若她也揭个短,那就是眼前的,姜旺老舅爷的侄儿媳妇就跟人跑了,大着肚子又跑回来,那野种谁知是从哪来的。姜旺老舅爷照样腆脸出去说:“我要当老爷爷了!”
这就是话不能说绝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后路谁知道有多少空间余地呢。
更多的人,也就希望再有这样的机会,听听张秀林家的大奶奶骂姜旺家的老舅奶,骂出来,看她有什么脸面回家。
由此,骂沟就成了两个村庄的人,对立的两个观点,两个不想容的人,乃至两个互相恨怒,又不能触及,彼此互相支招的法宝。
谁知有多少道理在里面,都是人性所为。两个人闹意见,不隔着东西不动手,不隔着障碍不搭言,不隔着劝架的不发火。就是因为相隔,才淋漓尽致发挥膨胀的功能。
骂沟就是这样兴起的。也不仅仅只隔着沟,借题发挥,有的隔着墙,隔着代,隔着门缝。总之让人想起老舅奶和大奶奶之间的那次精彩交锋,就看到许多人性上的色彩。更是古中国河流沉淀下来的缩影,就不能说沟有多深,骂有多刺激了。
后来,话就长了,老舅爷如何交上大爷爷,大奶奶如何与老舅奶莫逆, 直到两家子成了新亲,最后好的蜜里调油。
一出一段,骂沟骂出来的交情,凭人想象。
人生,若在俗世中,就是风趣!

2018.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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