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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门上的事(四)——狼来了,狼走了

(2017-10-31 20:2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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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山坡

姥爷

分类: 散文随笔——西风
文/塞外胡胡

 又是春天,羊胡子草早早地绿了山坡,姥爷打开屋后土崖下的窑子门,在微弱的光线下找出耕犁石磙绳套,又站在兀扎子上,从窑子里的吊竿上小心翼翼拿下一扎扎去年秋天在高粱地和谷地签回来的种子,让姥姥在地上举着笸箩一样一样接着送到院子里的光溜地儿上,然后,姥姥打种子,姥爷就在窑子边上系绳套,钉磙框子,矫正犁铧尖。 
姥姥问姥爷,谷子高粱大豆玉米各种多少。姥爷仿佛早就胸有成竹,慢言慢语对姥姥说:“阳坡种高粱,阴坡种谷子,这是两块长垄大地。大地种好了,小块就好说。”说完,姥爷就长了一口气。姥姥也就知道了。
 家有一公一母两头毛驴,眼下要开犁种地了,偏巧母驴要下驹。一旦下了驹,就得个半月二十天不能使劲拉犁。依着姥姥,跟大老爷二姥爷好好商量商量,几家子搭个伙,好歹就是一年,到了明年小毛驴也能拉磙蛋了,就算是老驴赶在这时候下驹,也没大事,省的去了拉犁的,又没拉磙蛋的。
 姥爷白愣一眼姥姥,不愿意说:“老娘们儿就是没见识,你往长远看,咱今年两头驴,明年就是三头;今年用了别人的,明年人家用你你答应吧。今年只不过牲口虚弱不能撂下犁把拉磙子。你好好想想,这世界没有憋死人的胡同,咱那三闺女四闺女都是十一二岁的大闺女,哪个不抵一个小毛驴驹子使唤。”
 姥姥一听就皱起眉头,“你这不是有牛使牛,没牛使犊吗,我那闺女你也舍得!” 姥爷没说话,回头只管哐哐砸磙框子。 
姥姥心里一翻腾,眼泪就快掉出眼窝。两个闺女刚大了一点,小时候自打五六岁起就挎着筐子跟随大人捡谷穗挖野菜,这会菜筐子又轮到更小的孩子手里了。大闺女就去干大活。
 姥姥知道,姥爷决定的事情就不容改变,他是老天爷,在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唯一为这改变不了命运的孩子该做的事情就是让孩子多多吃饭,长好身体,就不吃亏。
 三闺女和四闺女就是母亲和四姨,都还没想到。临近开始种地的前天晚上,在油灯下欢喜,说,“好久没点灯了,这屋子真亮!”姥爷就趁着高兴之际,喝点酒,宣布了这一决定。他说:“明天开犁种地了,你们俩跟着去拉磙蛋。” 
母亲和四姨一听,不约而同道:“拉得动吗!”
 姥爷说:“一个人一只磙蛋,三闺女大一岁拉头遍,四闺女拉二遍。” 
“毛驴呢?”俩人一起问。 
“快下驹了。”姥爷说。 
“不干不干!拉不动。”这时俩人才知道平时顶讨厌的两头毛驴有多重要。说着就要哭了。哭就得挨骂,姥爷骂闺女从来就是死爹活妈,张口不留情,全家人都受难。
 姥姥连忙镇压,冲着母亲和四姨大声说:“敢和你爹犟嘴,没规矩!让你们拉磙蛋就去拉磙蛋得了,养你们一回,养大了就到婆家过日子去了,就沾这点光。再说你们也都是带嘴的,爹娘白养你们!” 
沉默了一会,姥姥就去摊抗,一边抖搂被子一边说:“都去脱衣睡觉——吹灯!”
 第二天一早就去阳坡种高粱去了。母驴拖着圆圆的大肚子,走路跌跌跘跘的,小毛驴在母亲的肚子里盘踞着,像是快吧母亲的肚皮撑破了,走路一步一颤微。拉起第一个垄,姥爷就觉得牲口不趁手了,于是双手抓住犁把子,使劲往前推,时不时举起鞭子,抽打另一头毛驴。
 姥姥说:“慢慢种吧,刚开春,过了忙中才不可强种呢。要是下雨早,出出乱草芽子更抓苗。” 
姥爷却说:“春种潮土夏种泥,早种早发芽,万一赶上雨水就不怕它下霜早,我这一坡黄罗伞大高粱,可就成事儿了!” 
姥姥一想,也是,八月十五割高粱,种得晚,就得霜死,高粱米多少有股冻死鬼味。于是认真下籽。
 一遭地过来,人和牲口都站在地头上喘吁,望着这一坡长长垄头十多亩地,真的有些犯愁眼晕。
 母亲和四姨一前一后将绳子拴在身上,各子拉着磙蛋往前走,像是两只挣脱枷锁的猫狗,只有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向前迈一步。 两天过后,拉磙蛋就落后了,越落越远,高粱种完了,磙子还有许多没压。
母亲和四姨到在地头拐弯的时候,一不小心,磙子就顺着山坡滚下去了,将人带个跟头,绳子从身上脱落下来,于是使劲去撵。掉下深沟的时候,姥爷就得骂着将磙蛋扛上来,否则,就是母亲和四姨两个人抓住绳子不放,然后一个拉一个推,总算将磙蛋弄回来。
 一天,母亲和四姨在阳坡拉磙子,姥姥和姥爷在阴坡种谷子,听见牧羊人站在山头上放声:“嗷!嗷!嗷!”于是人们都停下脚步倾听,不一会就听见远处有狼的叫声。再一会,狼的叫声由远而近。 姥姥最挂心的是孩子,放下种葫芦就往阳坡跑,站在高处喊四姨和母亲“往我这跑,快往我这跑。”跑过来姥姥就一手拉一个,往姥爷赶着的牲口和犁把跟前跑。刚跑来,狼就到了,这瞧瞧那望望就不肯离开。 姥姥和姥爷就挥动鞭子棍子趋赶。狼靠不前,一会就走了。但是这一走,不定谁家倒霉,狼必定袭击一顿饱餐才远去他乡。
 又是一天,母驴实在走不动了,就站在地垄上撑开四踢站着,姥爷说,这是要下驴驹了。就让姥姥回家拿剪刀和捆腰布。姥姥刚走,狼就来了。姥爷的鞭杆子打断了,公驴不肯撇开母驴逃命,小驴又刚刚降生,三匹狼就将大小三头毛驴开肠破肚,喝血吃肉,最后逃之夭夭。 姥爷趴在地上叫老天爷爷,姥姥和孩子们就守着血肉模糊的牲畜嚎啕大哭。山上山下人们都来看,真是惨不忍睹! 
三月的春风刮得羊胡草在山坡上忽明忽暗闪着亮光,远处看满山都是绿匆匆的,近处看这草还是这一簇那一簇的没盖严地。
天气暖和了,人们扒掉笨拙的大棉袄,换上薄一点的夹袄,可是偶尔一天还是冷冰冰的。姥爷就又穿上那件扎大烟时候的开花破棉袄,腰里扎根草绳,这时候他得去大姥爷二姥爷家点头哈腰求人与他搭伙种地。由于没有了牲口,就得干最多最累的活儿。他抚犁仗溜粪堆,一刻不得闲,另外还得听大姥姥二姥姥的闲话。姥姥和姨娘舅舅们也得听任使唤,推碾子倒磨做针现各种杂活都干,被人支使的滴滴转,还不能有怨言。即便这样,大姥姥二姥姥还说:“这个伙搭的就看他的老婆孩子了,要是看他老叔,毛驴栓山坡上啃痒痒不给他使。让他受点不多!”
 姥姥知道了,千恩万谢,姥爷看着人家的脸色,明明心里不情愿,面子上也得笑着对人。心被人家眼角的余光剜得又痒又痛,可是他呢,从来没想过感恩戴德。却时刻暗中琢磨,忍过这一时,自己有了牲口,再报这刻骨铭心的歧视之仇。
整整一年啊,卖了粮食置办牲口,下一年又是口挪肚攒。

2017.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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