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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不是妄想

(2017-06-22 20: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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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症

表叔

绝望

湾子

看月亮


/塞外胡胡

 (粗稿)

三叔从附属医院回来基本上这个人这条命就报结了,临出院的时候,主治医生拉着兄弟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呀,你就节哀顺便把,老爷子这条命咋说也不屈了,在住院的这些日里我都看到了,你的孝顺,我的努力,都对得住他这条命。老爷子回去之后,想吃点啥就让他吃上,想咋样活着就由着他,想哪去就尽量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没准呀,还有奇迹发生,那癌细泡就自消自灭、生命就峰回路转了。”

兄弟使劲地点头,表示对医生的感激,同时牢记医生的话,回去之后,暂不对三叔说:“你这病没治了,因为得的是癌症!”

回到家里之后,三叔就躺在炕上琢磨,他们说叫我回来养病,到底啥意思?是往好了养,还是等死呢。说是往好了养吧,身体好像一天不如一天了;说是等死吧,一个一个总是说等我好了的话。我的感觉就是好一会坏一会,也不知道生死离哪边更近一些。

正在他思前想后的时候,同村表叔来看他,一进屋就笑了:“啊呀,我的老三哥,你可回来了,怎么这些日子啊,可惦记你了!怎么,好利索了!”

三叔咬咬牙坐起来,笑着说:“好了!这不,带着气儿回来了。”

表叔一进屋就直着眼睛看三叔的脸色,看了一会,又笑着说:“嗯,气色不错,多吃多睡,没事出去散散心。”回头又说:“人生大病,主要是心情有关,明明是不要之紧,可就是心小胆细,又怕花钱了,又怕别人受牵连,又怕三长两短日子没发过了,恋了南朝恋北国。结果一着急,就加大了病症,不该死的死了,不该住院的住了,不该连累也连累了。这话又说回来,好好的谁愿意连累,都是因为谁都有生病长灾的时候。可是话又说回来,谁不愿意好好地舒舒服服地活着,可是病长在身上,你不认也不行!”

三叔一指自己的肚子,“要是能割个口子就把病拿出来说实在地,我谁都不用。这就一个多月,眼下还不知道啥样,说是回来养着,谁知道啥结果呢。”

“没事了没事了,我看你这病是没事了。但是生老病死谁都一样,过了这关,以后就不知道了。”

三叔呵呵地笑着,“我以为就此为止了。也没啥遗憾地。”

说起遗憾来,他皱了皱眉头,长出一口气。表叔看他有点疲劳,好像心事一时还不想说,就点头出去了。

表叔出去之后,村子里的人们就知道了三叔出院的消息,就三三两两来看三叔。三叔就点头感谢,和人们说话。三婶在一旁也帮着腔,说三叔这病主要就是个养,养心养性养身体。人们劝了些好好养病不要着急的话就陆续出去了。出去之后,屋子里就静下来,三婶就让三叔在枕头上靠靠,累一点体虚肯定没了力气。三叔就倚在枕头上。

这时候兄弟从门外悄悄地叫三婶出去一下,外面有人找,三婶就出去了,在大门外和那个人就嘀嘀咕咕说起话来。三叔在屋子里断断续续听到一点,好像是说,三叔这场病可是不轻,别看现在回来了,真实的情况确切地生死未卜。反正言辞闪烁,大概背地里做着两种打算。

三叔的心里本来就画魂儿,这一听,心就哆嗦起来,心一哆嗦就喘不上气来,马上就像断气似的。于是就自己下地拿水吃药。正在这当上,三婶听屋里有动静就急忙打发人走了自己跑屋里来,一见三叔那样,就赶紧叫兄弟,然后让兄弟出去叫人。不大一会,人们就跑来了,一见三叔在炕上直着眼喘,就一声接一声叫,叫哥哥的,叫弟弟的,叫大爷叫叔叔的。三叔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就躺在炕上苏醒着。人们看他气息平稳了些,就悄悄走了。

三叔想,这就是快完了,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得想想一辈子还有什么话要留下,如果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想着想着,两颗豆大的泪珠就顺着眼角流下来。三婶过来给他擦了,就又掉下两颗。后来就像断线的珍珠。

表叔守在一旁,人们也知道,三叔这辈子最贴心的人就是表叔,有话对表叔说,连三婶都不知道。于是就出来,让表叔独自在屋里守着三叔。表叔问:“三哥,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咱兄弟你还不知道!”

三叔就哽咽着说了,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七月十五的一个晚上在湾子白菜地里浇白菜,他和杨大哥的媳妇也就是杨大嫂子有那么一回,当时杨大嫂子说冷,他把自己的中山装给她穿上了,后来他还说冷,三叔就在地边上拢了一堆火,俩人一边烤火一边看月亮。然后就看月光下的湾子。当时湾子地里有大玉米大黄豆芝麻香瓜,崖子下有个小土窑,土窑的斜对面是个瓜棚。到了夜定的的时候,瓜棚里的灯光就熄灭了,俩人就开始开玩笑,说起睡觉的事。三叔说睡觉一个人睡不着,扬大嫂子说俩人才睡不着呢。后来就说可以试试。因为白天当着人的面三叔就开杨大嫂子的玩笑,让扬大嫂子撕皮摞带摘了帽子踩掉鞋,再就是往衣服领子里面放蝲蝲蛄马蛇子。这会也就是这兴致,只不过这会扬大嫂子像弱柳扶风似的,全身软绵绵让三叔好不心疼。就这样扬大嫂子搂上三叔的脖子,说啥也不撒开,三叔就抱着她钻进崖子下的土窑子。

三叔说完这些,气韵就平静多了。下面的话就不好说了。表叔急忙追问:“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晃三十年过去了。虽然当时有人疑会这一点,毕竟谁也没敢当个话儿说。就当没事罢了。反正以后再也没怎么样。”

三叔说:“以后的事情就大了,扬大嫂子怀孕了,就是那个二丫头,那是我的。我偷着当爹,给了她二十斤小米。后来我当了队长,偷着给了她不少队里的东西。她当着人的面给我面子,可是背后没弄死我。她要什么,让我干什么,我不敢说个不字。为了遮丑,我差不多对谁都一样,所以就落了个憨厚老实的名称。”

表叔说:“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看就不是好玩意。”

三叔说:“她是不是好玩意不管乎,我得对得住我自己的良心,近二年听说我那二丫头在沧州过得不好,要离婚,她为这事愁白了头发,我就想帮一把。是把孩子弄回来,还是在外面再给孩子找个主成个家,得有个下落呀。我眼下恐怕心强力不强了。”

表叔说:“你想咋着呢?”

三叔说:“我见这么多人都来看我,她怎么不来。是恨着我吧。”

表叔说:“那我就悄悄告诉她一声,让她来看看你。”

三叔闭起眼睛不说话了。

表叔就站起来出去了。

人们看见表叔出来,就又要进屋,表叔连忙制止道:“没事没事,让他自己静一静休息一会。都不要去打搅他了。”

人们也就止住脚步。当下兄弟们就琢磨,或许三叔有秘密行卡,给谁都不放心,唯有表叔安排得了。

三婶就开始抹眼泪,说三叔撒腿瞪眼,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人们就来劝三婶。

表叔就瞄着扬大嫂子的踪迹,还得避开杨大哥的眼神,秘密对扬大嫂子说点事。扬大嫂子一听开头,就耷拉下脸蛋子开口骂:“郭老三和你老婆才有一腿,你的丫头才是他的种。让你老婆去见他好了。”说完扭头就走,再也不理表叔了。表叔差点挨了嘴巴子,自讨个没趣。

事情没办好,他也就再也没脸去见三叔了。可是三叔却不住地找他,一提起他就泪流不止。

一天,表叔又硬着头皮去见扬大嫂子,哀求扬大嫂子去见一下三叔。看一眼就行了。扬大嫂子没办法就答应了。

为了扬大嫂子的到来,表叔费了好大心思将人支出去,将扬大嫂子放进来。他在门口瞭风,让扬大嫂子和三叔说几句话。当三叔睁开眼睛看见扬大嫂子站在面前的时候,又激动又难过,哆嗦着抬起手来想让扬大嫂子也伸过手来。只见扬大嫂子低下头,将嘴巴对准三叔的耳朵,恨恨地说:“你想让我再说我那二丫头是你的,你那叫痴心妄想!一个错就让一辈子背黑锅,我觉得不值。明儿你死了,也就啥事都没了。”

三叔一听,心凉半截,“我的好处你都忘了!”

扬大嫂子只有俩字:“活该!”

说完,她就装作视看病人很是同情的样子,轻手轻脚退出门槛。

三叔非常难过,没想到这女人绝情绝意,他都是临死的人了,她的心一点也没软下来。

心想一辈子操心受累没边,临没了落得这般结局。就一心求死。也不掉眼泪了,也不想见任何人了。表叔问他:“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他表示啥也没有了。

可喜的是三叔并没有就此死掉,他挣扎着坐起来吃一碗小米粥,接着就和三婶一道去田间地头溜溜跶跶,好像忘记自己是个重病患者,别人也就绕着弯地不说生病死亡之类的字眼儿。有一回扬大嫂子赶在这里,人们正在说话,她觉得不好意思和三叔说话,就半开玩笑道:“你想着早一天死了,让别人多给你掉几滴嗒眼泪呀,告诉你,痴心妄想!”

三叔立刻就满怀喜悦,原来扬大嫂子这是激发他活着的劲头。她原来是个有良心的人呢。

于是他觉得这一辈子走到今天,生与死都无所谓了。越是没有了死生的念头,这条命还真的就给留下了。

原来没打算有活的希望,只是对生命有一份痴心罢了,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谁知道这痴心并不是妄想!

 

2017,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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