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
(2017-06-18 21:13:33)
标签:
学校大院老于头儿鸟芒种 |
分类: 散文随笔——西风 |
文/塞外胡胡
一到芒种季节,我便不由自主地记起上小学的时候校园里有位看门的老爷爷,人们都叫他老于头儿。那时候他就有七十多岁了,由于没儿没女孤身一人,学校便是他的家。他在学校的作用除了管着校园里的一草一木不受损失之外,就是给五个班级二百多名学生供水喝。冬天的时候水缸里的水下的很慢,可是一到夏天,水缸里的水就有些供应不足,老于头儿就珍惜起自己废了好大劲才挑回来的水,在水缸的盖子上放上一只不大的水缸子,谁喝水最多也不能超过一缸,哪怕你转一圈回来再喝都行。如果一缸喝不了,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得了,老于头儿就找到担水的人了,不管你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一定在下午放学前的活动课上,拿起扁担约上上一次挨罚的同伙去西围子村中央的小水泵井旁边的水库担水。所以,那段时候,同学担水有两种意义,一种是值日生担水,另一种就是挨罚。
人人珍惜老于头的水,老师总是暗地对学生说:“大家就珍惜每一滴水吧,不是因为天上不下雨地上干旱,也不是因为怜惜老于头儿那一大把年纪,就光看看那老头儿那可爱的一面就知道了,假如他是你的亲爷爷,你会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
于是大家对这个孤寡老人刮目相看,这个老人还真的不负所望,尤其是他逗人笑的时候,让人笑出眼泪来。
记得有一次学校买回一张大铁皮,要做学校大门的贴面,人们就把大铁皮平放在地上,也不知老于头儿从哪里得来了十粒自行车轴碗里的铁珠子,那老人家就在铁板上放铁珠子玩儿。哇!那铁珠子还真的好玩儿,哗啦一扬,十个一起滚动,随着铁板的凸凹,一个往哪滚大伙就都往哪滚,而且伴随着嚓嚓的声音,简直就是姜子牙演兵——步调一致!这种乐趣一直伴随老于头儿十多天。后来铁皮钉在大门上,老于头儿恋恋不舍,用手无摸着门面,撵拢着手里舍不得丢开的铁珠子。
还有一回,那也就是夏天的芒种到了,校园里原本就有鸟,也不知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只不过到在这个节气都叫得特别欢,也特别的起早贪黑。老于头儿就坐在校园门外的门墩上一边听一边唱歌,还一边念叨:“芒种喽!开锄喽!”接着就清着嗓子唱:“水牛水牛,爸爸妈妈握锄头唉,水牛水牛!”大概是他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的爱,一晃光阴七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天国里的爸爸妈妈是否还在等他。思念却是不褪色的,他的情形让人发笑,而那哪歌声却凄婉悠扬,却让人听之泪下。
对着鸟的歌声,老于头儿就有好几种解释了,每当同学问他:“于大爷,听她在唱什么?”
他就随口道:“现黄现割!”后来又仔细听听:“快活快活!”又飞来一只鸟听听,“开锄开锄!”但最后到底是:“杨翔傻种!”
至于同学们笑弯了腰,那是“杨翔傻种!”这句惹得。当时村里有位叫杨翔的大叔,喜欢去一位邻居大婶家,把最喜欢的东西给她,最好听的话说给她听。可是自己饿了得回家吃饭,衣服破了脏了得回家去缝去洗。他家中的媳妇有点痴心眼儿,就由着他去邻居大婶家。人们看不惯,就借鸟语来讥笑他,说鸟儿都笑话他傻,他就很傻,听“杨翔傻种!杨翔傻种!”
老于头儿觉得这话有琢磨头,就每听到鸟叫声,就暗暗低语:“杨翔傻种!杨翔傻种!”此时老于头的眼角堆满笑纹。这情景就像是鸟儿的歌声拨动了老人家心中的哪根弦子,让老人家心魂荡漾,乐趣横生。
后来听人说,老人家自打年青的时候就喜欢村里的一位奶奶,只是因为惹不起是非,就只是偷偷摸摸眉来眼去。大概至今痴心还不改呢。那位奶奶或许是校园里那位同学的奶奶吧,也是因为是非,所以谁也不敢问。
也许儿提时代的记忆本来就是刀刻的画卷,足够一生回味的,对这一切总是不忘。过了芒种,不可强种。老于头儿从村子里听到的青苗的事情,谁家的小苗出不齐,都有可能翻地了,他就一边向校园的大门走,一边重复:“一翻三不收,三翻到老秋了!”老师听到了,也要将头从办公室里探出来,问一声:“于大爷,谁家翻地了?”
老于头一指学校大院以外的地方,“老张家老景家。”
老师呵呵一笑,关心的不是谁家翻地的事儿,而是这些事情又给老于头儿留下多少可供以后回忆的话题。
老于头儿有一件雪白雪白的半袖衫,每年也就是到在芒种以后才穿上,他说这日子往后就真正热起来了,不信看看水缸发汗了,星星开始发亮了,热苗子赶着趟地往高长,麦穗一天一个成色,乌鸦不再铺天盖地往地上落了------等等等等。
我们也凑上去问过为什么,只是没得到一样的回答,后来也就不问了。
后来我到别的学校念初中去了,有关老于头的记忆便代表了所有哪里的一切。这座校园叫西围子宋家大院,宽阔豁朗,富丽堂皇,是先前当地有名的土财主宋瑞的豪宅。解放以后,宅院就归公了。为了好好保存,什么猪场粉坊豆腐坊都没让进来,就专以按了学校。大院的故事就更多了,而最典型的是大院的主人在“四清”的时候被仇人王振德用石头打死了,正当我们在这里上学的时候那个打死人的人给人抵命了。显然老于头又是念念不忘,神神秘秘地自言自语。
教室就在大院的游廊之上的正房和厢房里。正房办公室门廊上悬着一快铁轨当钟,每到上课下课放学,老师就哐哐地敲起来,整个校园也就回荡着悠扬的钟声。大院游廊上的石条,房屋之内的顶梁柱子,以及院子周围磨房碾棚的遗址,都好好的存留着。光那大院又高又宽的围墙就让人望之叹息。那么多孩子在大院的操场上草坪间玩闹,就像小蚂蚁在地上跑一样,显出土豪地主大院的阔气。回头看看邻里小门小户,不能不让人心里有一种贫富之间的落差感。
总之,芒种就像一个岁月的符号,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每到此时,触摸记忆,不由自主就感到有位老人就像鸟一样从另一个世界飞回来,在远村近郭,用逗趣的又有些哀愁的声音唱着田园歌曲:“现黄现割!”“干活干活!”只要你随着旋律去想,好听的诗语都可以配上这样的曲子,即便“杨翔傻种!”唱出来,都带着浓浓的田园的味道,依然那般好听。
他就随口道:“现黄现割!”后来又仔细听听:“快活快活!”又飞来一只鸟听听,“开锄开锄!”但最后到底是:“杨翔傻种!”
后来听人说,老人家自打年青的时候就喜欢村里的一位奶奶,只是因为惹不起是非,就只是偷偷摸摸眉来眼去。大概至今痴心还不改呢。那位奶奶或许是校园里那位同学的奶奶吧,也是因为是非,所以谁也不敢问。
老师呵呵一笑,关心的不是谁家翻地的事儿,而是这些事情又给老于头儿留下多少可供以后回忆的话题。
老于头儿有一件雪白雪白的半袖衫,每年也就是到在芒种以后才穿上,他说这日子往后就真正热起来了,不信看看水缸发汗了,星星开始发亮了,热苗子赶着趟地往高长,麦穗一天一个成色,乌鸦不再铺天盖地往地上落了------等等等等。
后来我到别的学校念初中去了,有关老于头的记忆便代表了所有哪里的一切。这座校园叫西围子宋家大院,宽阔豁朗,富丽堂皇,是先前当地有名的土财主宋瑞的豪宅。解放以后,宅院就归公了。为了好好保存,什么猪场粉坊豆腐坊都没让进来,就专以按了学校。大院的故事就更多了,而最典型的是大院的主人在“四清”的时候被仇人王振德用石头打死了,正当我们在这里上学的时候那个打死人的人给人抵命了。显然老于头又是念念不忘,神神秘秘地自言自语。
2017 ,6,1
前一篇:美食发糕《三秦文学》
后一篇:痴心不是妄想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