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见面之前，聪聪妈妈电话里对我说：“我想拍一套全家福，以后分开，聪聪也能看到爸爸的样子。”

聪聪妈妈打算和儿子在大理常住，聪聪爸爸却只能短暂停留，几天后就要回去继续工作。昨天见到聪爸，我问他：“娘俩留大理，你没意见？”聪爸双眼一瞪：“怎能没意见？我意见大了！”随即又苦笑：“老婆高兴就行。”我们交谈时，聪聪和妈妈没在旁边，看聪爸无奈的表情和语气，顿时明白了这位山东汉子紧锁眉头的原因。

2.

下午上山途中，聪聪妈妈问起哼哼，说她也想养一条狗，最好是大狗。我劝她慎重考虑，一天遛三次，吃喝拉撒，洗澡生病都是问题，需要很多时间精力，若是遇上打架咬人，处理不好更是大麻烦。

聪妈又问起租房的事情，虽然她已经在古城租下一个小院，但只是用来过渡，她的愿望是住大院子里做陶艺。我还是劝她慎重考虑，大理古城房价日益高涨，大院子已是稀缺资源，即便遇上，花那样的代价用来居住也太奢侈。周边的村里便宜一些，但也有问题，且不说改造装修的麻烦，邻里关系处理不好的后患，单只是带着孩子住村里，生活上已是各种不便。

租个老院子，做陶艺工作室，养一条大狗，陪聪聪玩耍。聪聪妈妈对大理新生活充满各种美好期盼，这种期盼在她的各种问题里，也写在她脸上。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各种回答都会让她扫兴，而我确实是故意的。

3.

拍完后在茶室聊天，夫妇俩这才说起，他俩都在家族企业。聪妈是因为工作，以及工作连带的其它纠缠不清的各种问题导致状态不好，因而移居大理。当说起一些具体事情，聪聪妈妈有些激动，语声一度哽咽。她认为聪聪爸与她一样状态不好，为工作烦心，回到家里还会紧皱眉头，难以放松。

我问聪妈：“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聪聪留在大理，他还会一样因为工作心烦？以前心烦，至少回家还能看到老婆孩子。而以后，心里烦的时候，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对聪妈讲了一段自己的经历。08年在北京，整个百人团队，全年下来，离婚和分手的有十多人，离婚的人也包括我。虽然各自境遇不大一样，但最后大家总结，根本原因是频繁长期出差，全年在北京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两个月。总会有人说，两情若是久长，不在朝朝暮暮，问题是，既然可以朝朝暮暮，为什么不？虽然夫妻分开，父子远离，最终的结果不一定是如我们一般的糟糕，但生活中本就会有很多不如意，为调整不好的状态，难道非得转换成另外一种极端状态来考验对方和自己？

一个在家族企业工作的男人，埋头工作的同时，需要平衡父母兄弟和妻儿之间的各种利益，需要竭力维持一个家族的亲情，这是责任也是必须。我只是不能想象，身处夹缝中的他，心力交瘁的回家后，家中无人，冷冷清清。

4.

聪聪妈妈约了一位心理咨询师，傍晚从山上下来，我开车送他们一家过去。

作为一个摄影师，我的话已嫌太多，因为不喜欢分离，也不愿看到分离，我已经一反常态，在一个敏感话题上表现出了不那么让人欢迎的态度。聪聪一家下车的那一刻，我真希望心理咨询师能看到白天的一幕幕，因为聪妈目前的态度还不是那么肯定，还在犹豫，她看向丈夫的眼神依旧是依恋中含有深情。我真希望咨询师能肯定的告诉聪聪妈妈：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全家人都不要分开，应该在一起。

直到现在，我仍不愿意想象聪聪在大理，每天看着父亲的照片入睡。

在我的想象里，应该是爸爸妈妈陪聪聪一起看照片，回忆在大理开心的一天。妈妈陪他玩水枪，爸爸举起他打松果，他一次次将爸爸妈妈的头搂到一处，让他们长久的吻下去...那时候他们或许是在山东，或许是在大理，是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