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历史研究忆旧之二:《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史稿》编撰
(2022-03-25 10:27:43)
标签:
杂谈 |
在1978年召开的全国科技大会上,郭沫若发表了一个著名的演讲叫《科学的春天》,极大地提振了全国科技界的精气神。此后不久(1979年2、3月间)中国农史界在郑州开了一次会议,这就是著名的郑州会议,被誉为“农史的春天到来了”。 这次会议,标志性着现代学科意义上的农业历史研究走上正轨。
在郑州会议上,当时有个动议就是编撰《中国农业史稿》。但是大家完全按照这个书名去找肯定找不到这本书。现在我们经常会用到的《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史稿》,就是当初拟编的农业史稿。刚开始可能想编农业史稿,后来觉得农业史太宽泛了,就学术积累而言也不完全具备农业通史的撰著条件,在编时就变通为《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史稿》了。
分析个中原因,可能和早期的农史学家队伍组成有关。我们研究农业历史的东、西、南、北四大机构都在农业院校,当时的那些学者基本上都是搞涉农的自然科学的。比如说我们的辛树帜、石声汉先生,他们是搞生物科学的;王毓瑚先生是农业地理、农业经济的;还有梁家勉、游修龄先生等是学习农艺园艺的。只有万国鼎先生是搞史学的,但是后来长期在农业院校工作。这些人早期从事自然科学的研究,达到一定高度以后追溯这个学科发展的历史,就成了农业史的大家了。西农早期一直有这个传统,这个可能和这些专家的这个基本学养有关系,人家的国学基础很强,同时又懂现代科学。同学们现在还能看到辛老的中国果树史研究,周尧的昆虫史研究、孙云蔚(华)的果树资源,以及农学系的农谚注释研究等。那个时候从事农业史研究的,应该是科技史专家占了主导地位,从事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史研究乃其优长所在。
1979年开始要编写这本书,但是到了1989年的时候才正式出版,这就是我们目前看到的《中国农业科技史稿》。农史界花了十年时间,把这个东西编出来,我们掐头去尾有一个笑谈叫“八年抗战”。当时遇到的一个问题是,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史稿的主编由谁来当。老一代学者中,万国鼎先生去世的比较早(1963年),石声汉先生是1971年去世的,辛树帜先生也于1977年逝世。1979年郑州开会的时候王毓瑚先生的直肠癌已经很严重了,不能参加会议也不能担任主编。经由王先生推荐,农史界公推梁家勉先生担任中国农业科技史稿的主编。我们这边的情况是辛、石去世以后,地位与发言权重虽有所下降,但毕竟是重要的西北方面军。在梁老担任全书主编这个问题上,除了南农稍有异议以外其他几家观点基本上是一致的。大家知道,南农农遗室是国家批准成立的专门农史研究机构,最多的时候有几十号人。虽然万国鼎先生已经离世,但在当时要准备编写这部书的时候,李长年、缪启愉等那些几乎和梁老同辈份的老先生还有一批人健在。南农在这部书稿中做了许多工作,而未能担纲领衔或是这部书久久不能完稿出版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部书的观点怎么样,编著水平怎么样?已多有客观公允的评价。它毕竟是举全国之力做的一件事情,当时的一些知名农史专家都参与其中。它关于农业科技的资料收集和历史过程的叙述,应该说还是比较到位的。我要说的是,我们要把它当作农史入门的必读书目,而且要精读。研究学习农史的老师和学生,如果这一部书没有细细地读过,那你可能是不合格的。这部书的名字叫《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史稿》,但是我经常不完全按照科技书来读。当要研究农业文化史的时候,我会读这个科技史稿;要研究农业经济史的时候,也会读这个科技史稿。铁犁牛耕、耕作制度是科技问题,但是实际上你完全可以把它当作经济文化问题去看待,这就是科技问题的经济、文化、历史视角研究。在农民那里,什么时候种什么,到底是休耕是连作还是复种?是要算一笔账的。有利就种,没利不种,经济问题和科技问题是拉通了的。把科技史稿完全去当科技史去看,除了接受了一些基础知识以外,很难读出一些新意来。一个问题能不能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思考与研究,这恐怕是学生超过老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研究向前推进的前提。